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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得面色紫涨,却到底没有将他擒下。眼看已将让他退回身后阵中。

    公孙纪鉴耳听身后人声渐近,心下略宽,正在想道:”方才几爪上的吸蚀力道古怪的紧,瞧来大哥果然是在修练那邪门功夫,幸好止靠二哥一个的心头血肉不够破关,未教他成功,他这般倒行逆施,军心必然不附,我只消合众人之力除了他,仍旧可以稳掌公孙一族,更还省了收服二哥一支的麻烦,倒是因祸而福…”正盘算到得意处时,忽地听得身后众将齐声惊呼,待得心生惕意时,已是迟了!

    剑光森寒,自正急退的公孙纪鉴后颈刺入,自前喉贯出,竟将他生生住钉在空中!

    持剑的,却是乐何当!

    三日前,与李移子联手狙击公孙伯硅,使其重伤走避的乐何当!

    “原来,是这样…”

    两眼睁得如死鱼眼珠一样,公孙纪鉴喉中咯咯响着,却已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虽拼尽力气的在扭着头,想要看一看这”背叛”他的人,却没法如愿。

    突然间,他的努力似已崩溃,”绝望”出现在眼中之后,他的手脚,都软软的垂了下去。

    当公孙伯硅狞笑着挥出右臂,将他的胸口贯穿时,一直也都默然不语的云飞扬忽地怒嘶道:”原来是你!”大吼声中,他已忽地移身而前,掠至李移子身侧,更不打话,一掌劈下!

    李移子竟也似早在防范于他,随时便一刀抹起,却那里有用,方挥至一半,已被云飞扬冷哼着钳住在手中,信手一抖,已震成三四片弯曲铁片,李移子手中只余一个刀柄,虎口处已被震裂,鲜血直流,忙着地滚开,心下犹是暗呼侥幸。

    云飞扬这般出手,李移子所携军旅自是不会置身事外:只听得一片呼喝叱骂声中,百来名使长枪的军士乱步冲前,明晃晃的枪头攒出如林,挡着云飞扬,另一边,早有几个持着金创药绵布等物来扶李移子起身。

    云飞扬嘿嘿冷笑几声,并不向那些军士出手,忽地扬声道:”蠢货,都看清楚些!”说着右脚在地上重重一跺,雪片飞溅中,公孙升济的尸身已被一震而起,飞入云飞扬手中,他左手一挥,早凌空摄来一只火把,将之凑在公孙升济后颈上,阴森森的道:”李将军好心计哪。”

    火光掩映下,各人都看的明白:公孙升济的后颈上,赫然是一支短短黑针,留在外面的只有寸来长,在这黑夜当中,若不留心,可当真瞧不出来。

    云冲波愣得一愣,忽地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人都一样,从一开始就没有叛他,是假装的,为得就是要找这机会杀他两个兄弟。”

    他这时思路极是清明,转眼已将利害所在想通:”他这两个兄弟一心想造反,他自己当然不会不知道,但如果先下手为强,大概又怕同族说话,所以刻意制造出这个机会,要令他们先失人望,再下手翦除他们,那时别人就没什么话好说…”一时间忽然无言,只觉得人世间明争暗斗之酷,权势富贵之毒,委实可恨可怖,却又无孔不入,便是亲生兄弟,一母同胞,竟也不能幸免。

    此时的云冲波,虽已颇经风浪,却终究入世尚短,又是旁观在侧,纵有所触,终不能深解个中滋味,在他,是还要到许久之后,终于以身入戏,品味到何谓骨肉相残,何谓兄弟阋墙之时,方才真知其中深义,只是,那时的他,却又已冷眼铁心,再不会为此类事情而动。

    有道是,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云飞扬展示真正击倒公孙升济的原因时,四周军士无不哗然,公孙伯硅却泰然自若,不为所动,只是一口一口的,在慢慢啃吃公孙纪鉴的心脏:他吃得极慢,每咽一口,都要停一停,面色甚苦,似在吃什么极为难吃之物一样。

    萧闻霜神色不动,心中暗道:”这厮似癫似狂,却又不似疯汉,久闻冀北公孙家诸多神妙巫术,各有奇异之处,他或者便是在施用什么古怪巫术,要以生人血肉为饵。”她虽然英雄,到底女儿心性,看公孙伯硅低低狞笑着不住生食血肉,极觉呕心,瞧了一会,到底还是偏过头去,强行压住欲呕的意思,自盘算道:”这厮原来有此伏手,那未便并非十分需要我等之力,这合作之事,只怕已当不得太真,若有变时,却须得护着公子…”

    沉默当中,周术与仲赵忽地同时拱手道:”大将军…”,却又同时顿住,看了一眼对方,未再说下去。

    公孙伯硅此时已将血肉咽尽,将两只手将身上擦了几下,嘿嘿笑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不是要劝我说,公孙家与刘家向来深交,前事虽然大错,却愿助我缉杀朝廷秘使,再以重金为报么?”

    “不是要劝我说,朝廷之意,只愿冀北不会积弱致为云台所趁,决无颠覆之心,只要我能撇清与刘家关系,不唯前事不计,更会另有封赏么?”

    “说啊,都准备好在心里的话,为甚不说出来啊?!”

    如讥笑又似怪叫的说话声中,周术与仲赵一个脸色惨白,一个木然若僵,都不答话,曹奉孝却淡淡一笑,徐徐道:”大将军。”

    公孙伯硅听得曹奉孝说话,眉头抽搐了一下,转过身来面对他,道:”请讲。”

    曹奉孝两眼紧紧盯住他眉间地方,口中徐徐道:”大将军的意思,可是要将我们都杀掉在这里么?”

    一语出口,云冲波曹文和等人都吓了一跳,反是萧闻霜仲赵几个都面无表情,似是早有所判。

    公孙伯硅神色若狂若痴,嘿嘿笑道:”曹公子真是明白人哪。”

    又斜视周术一眼,冷笑道:”角里先生意下如何?”

    他两人这边说话,云飞扬早已勃然大怒,此刻见是话缝,立刻抢过话头叱道:”公孙伯硅,你莫要卖狂!”

    “就凭你手里这些个人,真觉得能将我们一鼓而灭?!”

    他怒声斥喝,公孙伯硅却恍若不知,只是冷笑道:”是哪是哪。”

    “移子带上山来的一千步卒中,有你们刘家带来的两百好手,老三那边的人中,也还有几十个是仲大人的手下。”

    “两位曹先生,那位云公子和萧公子都是高手。”

    “可是,能不能,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云飞扬厉声吼道:”正是要试一试!”大吼声中,已和身扑上!

    以他第八级上段的风系法力修为,乃是此际雪峰上第一高手,公孙伯硅便是昔日的巅峰状态犹在,也难在他手下走过十合,何况此刻的伤疲之身?云飞扬口中虽然英雄,却也暗畏这雪峰上下的数万精兵毕竟本属公孙一脉,此刻公孙升济公孙纪鉴均已陨身,一旦乐李两人喝令本部属军,而致一呼百应,那时以百倍之势威凌,诸人绝无胜算可言,是以狮子搏兔,全力而发,务求必制公孙伯硅。

    在他心中,原觉公孙伯硅必不敢正面仰击,而要先行走避,是以扑击同时也潜运法力,布下六道无形风锁纵横而前,只要公孙伯硅稍有退让,便会被风锁所阻,断不能轻易会合身后诸将,却没想到,面对他的凌厉攻势,公孙伯硅竟然不走不避,嘿嘿怪笑着,双臂箕张,悍然反击过来!

    同时,他犹还在狂笑道:”移子,何当,不必多事,只消围住四下,莫教有人逃走便好…”

    他适才生食人心,口角血迹犹在,此时挥臂开口,又有血水飞溅而出,化作条条赤气,缠绕身上,十分恶心。

    重响着,两人手臂已然纠缠到了一处!

    两人真实功力上相差悬殊,公孙伯硅又有伤在身,这般硬拼的结果,原该是不问可知。

    可是。

    “什么东西?!”

    尖锐的吼叫声,包含着怒,惊,悔,疑等诸多情感,自云飞扬的口中迸发,同时,他更带着满面的骇意,拼力急退!

    若仔细看时,他的脸上,还似有些别的奇怪变化,只是,暂时还看不清楚。

    对面,狞笑着,奇迹般将他击退的公孙伯硅,身子晃了几晃,忽地长哮一声,竟然飞身而起,追向云飞扬!

    诡奇的变化,令每个人都感到了”不可思议”,困惑着的同时,他们也在努力,希望可以在这些混乱当中捕捉出一些线索。

    面带浅浅微笑,曹奉孝的心里却急动不停,渴望能够捕捉到什么东西。

    (这样的力量,并不是多强,可是,却能够将云飞扬迫退,那是什么东西…)

    困惑着,他并没有发令让曹文和上前助阵,和正冷眼旁观的仲赵一样,他们便都不会在局势未明时轻易作出决定。

    (难道说,这就是天机紫薇曾经说过的…”吞食天地”?)

    忽然想起天机紫薇那似蕴有无限深意的告别,曹奉孝不经意间,将那当时并未深思的词语自嘴边喃喃流出。

    却不料,无心的一句话,竟带来了萧闻霜的剧烈反应。

    “你说什么?吞食天地?!”

    素来沉静不动声色的萧闻霜,在今夜,第一次的失声惊叫,同时,一些来自张南巾处的资料,更蓦地被激活在她的脑中,开始急速流动。

    (必要自毁五内再噬食亲族血肉方可望有成的邪门功夫,竟然真得还有传人?!)

    (难道说,公孙家,竟然…)

    越想越惊,萧闻霜再不敢有半点耽搁,一手扯住云冲波,急声道:”公子,我们快走!”说着已是化身一道蓝光,直投下山路口!

    萧闻霜去扯云冲波时,公孙伯硅犹在与挡上掩护云飞扬的数十名刘家好手缠斗,可,当两人掠出不到二十丈时,怪异的长笑声,已在两人的头领响起。

    “走得太快了吧两位?!”

    大笑声中,拳风鼓荡,如山压下。

    云冲波旁观至此,早已闷到发疯,此刻被人欺到头上,那里还忍得下去,暴喝一声,右手中蹈海倒掠而上,却正是当日连云飞扬也不能硬接的那半式”面壁十年图破壁”。那想到,招式方用着一半,竟被萧闻霜一手扣住肩头,硬生生扯退五步!

    “不能被他碰着!”

    焦急而紧张的说话,是云冲波之前在萧闻霜身上从未见过的东西,退此五步,两人已远离下山路口,面前,则是正背手而立,微微的低着头的公孙伯硅。

    “想不到,竟然还有人会知道关于’吞食天地’的事情,曹家的潜力,倒是在老夫想象之上呢…”

    说话时,奇怪的变化也在他身上出现,使云冲波几乎错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揉了又揉。

    公孙伯硅的一头白发,竟然在无风自动当中缓缓褪变着,渗出了浅浅的黑色,同时,他说话的声音,也已不复本来的”苍老”。

    “吞食天地?那到底是什么鬼玩艺儿?!”

    如重伤猛兽嘶吼般的怒啸,出自刚刚恢复回来,出阵而前的云飞扬,眼中写满”恐惧”的他,本来只是壮年,此刻却竟多了几茎白发,在满头乌发当中,十分的扎眼。

    “难道说…”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云冲波却又发现,适才与公孙伯硅缠斗的那几名刘家好手,竟也已是满头白发,连走路也摇摇晃晃起来。

    “没错,公子,就是这样。”

    “吞食天地,它就是一种可以吸收别人’生命’的法术啊…”

    一手握住云冲波的左手,萧闻霜两眼紧紧盯住公孙伯硅,全身绷得有如一头警觉的雌豹,低低的说着让云冲波感到一片”混乱”的话语。

    “吸收生命?那是什么玩艺儿,怎么会这么邪门?!”

    虽然有所猜测,可当得到证实时,云冲波还是感到头昏脑涨,禁不住的要把脑袋晃了又晃。

    生命,那最为神秘,最为高贵,那被目为由”神”所赐予人的无尚神圣的东西,竟然也可以被这样的掌握和掠夺?

    嘿嘿的狞笑着,公孙伯硅慢慢的转回身来。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的感觉。”

    他的脸上,额头处已开始变得光滑,散发出”年轻”的光辉,而自嘴以下,却依然飘扬着苍老的白须。

    “一直到刚刚,我自己都还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真的。’生命’这东西,竟然真得可以这样被吸收过来。”

    寒风中,雪片飘散,摇晃的火光交错在一起,在黑暗中辟出一小块一小块的光明,就似在暗譬眼前雪峰上的景象:面对着无法掌握的可怕黑暗,绝大多数的人,都已在恐惧与无措当中完全失措,不知如何取舍。

    曹奉孝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忽地道:”仲大人。”

    仲赵轻轻一颤,却道:”好。”

    他两人一问一答,十分古怪,旁人犹在茫然中时,萧闻霜忽地踏前半步,将云冲波遮在了身后。

    公孙伯硅眼睛眯起,看向几人,道:”你们想作什么…”一语未比,忽听仲赵一声尖啸,身后人影错动,那些仅存的”刺者”一涌而上,不要命的扑向公孙伯硅,与之同时,一直不动的曹文和也终于发难,闪电般扑出,径袭公孙伯硅!

    云飞扬微微一愕,却见曹奉孝双目如电,直扫过来,厉声喝道:”当今之计,唯战而已!”

    他虽然力量最微,此刻却极具威势,一声断喝,竟令云飞扬心魄动摇,不自由主,已也和身扑出,攻向公孙伯硅!

    公孙伯硅扬天大笑道:”好!”大笑声中,已直扑迎上!

    “便一起来战,教你们死个甘心!”

    两造甫一交手,便听得惨呼声响:公孙伯硅身法竟是快的惊人,一转眼已自曹文和与云飞扬的交攻中掠过,将两名刺者劈面擒住,暴喝一声,那两人惨呼声中,身形骤缩,转眼就被公孙伯硅摔回地上,竟已是鹤发虬面,转眼间已老了不知多少年。

    诡异骇人,却没能动摇掉曹云两人的斗志,对此恍若不闻,两人的攻势越发狠辣起来。

    怎奈公孙伯硅功力虽似并不甚高,尚不足硬撼云飞扬,却偏生奇快无比,两人初次联手,尚乏默契,几度狠招空发,反教公孙伯硅又伤了五六名刺者。

    公孙伯硅此时以一击众,李移子乐何当两人却无反应,只是勒住军士,不使混乱,并不率兵前助。

    云冲波眼见众人联手恶斗公孙伯硅,自己与萧闻霜却置身事外,大感意外,又觉不满。忽听萧闻霜轻声道:”公子,你小心些…”方一愣时,猛觉手上一轻,萧闻霜竟已将蹈海夹手夺去,扑入场中!

    血光飞溅中,一条臂膀高高飞起!

    “你!”

    惨声嘶吼着,公孙伯硅面色惨白,跌跌撞撞的退开数步,左手不住颤抖,扶向右肩,又似是不敢相信,总也摸不上去。

    云冲波方高兴时,却见萧闻霜曹奉孝仲赵等人都是面色黯然,似有憾意,猛一惊时,忽地明白过来:”糟,老家伙要喊人了…”果听得公孙硅厉声喝道:”他妈的,一齐上吧!”方听李乐两人大声号令,指挥军士攻前。又有数十名将佐刀剑交加,抢上来掩护公孙伯硅。

    历经这几日诸多事变,九成以上的士兵都已几近魂不附体,不知所措,原是谈不上有什么士气军魂,但毕竟乃是久练之兵,战法精熟,人知其责,又有李乐两人居中指挥,以数千之众沉沉凌上,云飞扬等人虽然实力超群,但被人海一波波围着,却也已没办法追击公孙伯硅。

    场面大乱,云冲波自也不能幸免,但他此刻实力殊不下于李乐诸将,片刻间尚足自保,先抢了把刀在手里施展开来,见周围黑压压的,全是公孙家的军士,一个个面目狰狞,刀剑无情,却喜已在金州见过这类阵仗,已算是不致手软。

    一边厢挥刀自卫,云冲波张大眼睛,努力想看清萧闻霜的所在:虽知她武功远胜自己,却还是十分担心。

    见诸人已被困住,公孙伯硅的脸上方松驰一点,旋又抽搐道:”他妈的,好痛…”身边早有属下见机奉承,道:”大将军可要用些药么?”说着已掏出一包药粉和一轴软布来。

    那想到,听他如此问话,公孙伯硅的脸上竟掠过一丝残忍之意,道:”那就多劳你了。”说着猛一伸手,已将那属下牢牢扣住,那人方骇道:”大将军,你…”时,已再说不下去,惨呼声中,已是蓦地老了数十岁,公孙伯硅方松开手,犹在狞笑道:”很好…”右肩处血却已止住了。

    公孙硅突然出手对付自己手下,身边将佐都是脸色大变,却不敢有动,那想道公孙伯硅忽又狂笑道:”…可还不够哪!”说着左臂急扫,竟一下钳住三人,口中还在怪笑道:”你们都已随我多年,那未为我而效死也是应该,回去你们家人必有重赏,放心好了…”断臂处血肉翻滚,竟开始蠕动起来。

    他噬食自己部下,李乐二人都看在眼中,微微战抖,却又不为所动,依旧指挥诸军与云曹等人苦战。

    说起来也是云冲波的运气:他虽然落单,却因为不被诸将放在眼里,反没遇到什么真正高手来攻,他一口朴刀纵横施展,对付普通军士那自是绰绰有余,心下居然略感自豪”杜老爹当年说书,那些个英雄大将也不过是在乱军中一个人打出来,似我这般,可至少不也算个英雄小将么…”

    正得意时,猛觉劲风袭面,大是刚猛,忙待变招时,却已不及,只觉手上一沉,已被人扣住腕子,将朴刀震下!

    却听得耳边一个声音冷冷的道:”小子,倒也有点斤两哪。”竟是云飞扬的声音,说着已扯着他向横里急行,一路上虽有许多军士阻道,却被他随手乱挥,都飞了开去。转眼已拖着云冲波与曹家诸人会合一处,更不打话,随手将他推出,冷冷道:”带回来啦。”早又转过身去。

    云冲波被他生拉硬扯过来,脑中犹在糊里糊涂,早被萧闻霜扶住,喜道:”公子没事吧?”又见仲赵等人竟也站在身侧。

    此时诸人合在一处,慢慢退到一块大石边上,没了腹背受敌之虞,那便轻松了许多,那些个军士虽多,却没有真正好手,又得号令,不敢用强弩乱射,只是以长枪遥拒,诸人虽然吃力,却还应付得来。

    只是,这般战法,只是拖延一时而已,便能守过此夜,等到天亮后公孙一军大举上山,那时诸人必然无幸,云冲波想通此节,却又别无它法,只得暗暗苦笑,却见曹奉孝兀自是神色冷静,似有所思,心下不觉想道:”这个时候不知他还能有什么法子,希望还想得出罢…”

    突然想起一事,见云飞扬站在三步之外,忙拱手道:”二…云大侠救命之恩,谢过了。”他一来对云飞扬这”二叔”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半信半疑,二来见周围外人太多,便不肯以长幼序称。

    云飞扬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理他。

    仲赵一直僵立不动,眼中精光乱闪,忽地道:”曹先生可有良策?”

    曹奉孝似是正是苦思什么,并没答他,直到仲赵微现怒意,又问了一遍,方”啊”了一声,道:”奉孝失礼了。”

    又徐徐道:”吾确有一计。”

    他一语出口,众人都是一喜,心中顿时生出些微希望来。却听他又笑道:”却还要请教仲大人一事。”又都觉奇怪,仲赵也显是颇为意外,神色间已有些迷茫。

    曹奉孝含笑走近仲赵,在他耳侧说了不知什么,便见仲赵身子蓦地一震,旋又松驰下来,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萧闻霜口中不语,心下暗暗奇怪,想道:”这是什么意思?”

    若论力量,她远胜曹仲任何一人,而诸般法术修为,更是场中诸人之冠,此刻波诡云鹬,生死一线,这两人又都是心思细密之辈,她虽与联手,却不敢轻托,早已运功潜听,知道曹奉孝所问的乃是”那四句话,公孙家可有文字所证?”却不明白曹奉孝到底想问些什么,又见云飞扬神色若有所思,只怕也已听得了,一般不觉其义。

    又见曹奉孝问完此句后,便再无言语,一个人背着手,抬头向天,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忽地长叹一声,道:”我明白了。”

    他口称”明白”,神色却极黯然,诸人看在眼中,心里早凉了大半,却又见曹奉孝开颜笑道:”诸位若肯信我,便请如此这般。”淡淡分付了几句,直教诸人听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愣了一会,还是萧闻霜先道:”既如此,听曹先生的便是。”周术仲赵等人方才答应了。

    忽听得大笑声起,响如震雷,道:”诸位都等急了罢!”正是公孙伯硅的声音,中间还夹着有数声惨叫,都是只响得半声便嘎然而止,甚为使人心悸。

    火光摇曳中,公孙伯硅精神抖擞,大步而出,适才被萧闻霜断下的右臂竟又长出如前。身侧跟了两人,正是李移子与乐何当。

    云冲波等人见他右臂长出,都大为吃惊,萧闻霜却不感意外,只是暗自切齿,想道:”这邪门功夫果然能够重生肢体,只恨刚才没有伤到他心肺要害…”

    曹奉孝神色自若,向公孙伯硅道:”大将军真是厚待我等哪。”

    公孙伯硅呵呵笑道:”那里那里。”

    又眯眼笑道:”某神功初成,各位正是美饵,那可废于箭镝这般暴殄天物。”

    曹奉孝淡淡笑道:”只得我等,大将军便够了么?”说着目光扫动,看向公孙伯硅身后将士,果然大半面有惊惧之色。

    公孙伯硅浓眉一轩,道:”这倒不劳费心。”

    又大声道:”适才那几人,都随我多年,情愿赴死,又适值我身有重伤,不得已而为之。至于旁的,老子只是练功,又不是从此改了吃人,有甚么怕的?”

    曹奉孝笑道:”那却好。”

    忽地道:”大将军可怕我等么?”

    公孙伯硅愣了一愣,道:”怕?”

    忽地大笑道:”怕,当然怕!”

    “老子很怕你们自己引刀自刭,使得老子没得吃哪!”

    狂笑声中,曹奉孝忽地瞑目叱道:”为了你们自己的主公,是出手的时候了!”顿见萧闻霜云飞扬同声雷诺,与曹文和一并跃出,袭向公孙伯硅!

    公孙伯硅大笑扬手,道:”这也算偷袭么…”话方说到一半,忽地全身一震,再说不下去!

    闪亮的刀剑,自他的两胁突刺而入,铮然声响着,在胸前交会,震撞出一串血花。

    “这才是偷袭。”

    冷冷说着,曹奉孝的脸上,已没了任何笑意。

    “而这,叫强攻。”

    “对!”

    应和于曹奉孝的说话,云飞扬,萧闻霜,曹文和三人的重击同时卷至,只闻得霹雳一响,公孙伯硅的身躯已被轰得粉碎,化作血雨四飞!

    变出突然,公孙大军无不怔住,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呆呆瞧着今天晚上倒下的第三位”主公”,他们竟连”混乱”也都没有。

    他们已木然。

    “多谢。”

    微笑着,曹奉孝向正将刀剑收回的两人躬身致意。

    “不劳了。”

    没有任何笑意,李移子冷冷道:”我等只是受人之命。”另一边,乐何当已转回身去,挥臂吼道:”降者免死,不服者无赦!”

    此刻山上仍有军卒数千,若真要发难,仍足可将诸人尽数鼓灭,但,经过数日来的诸多变故,他们已没了”勇气”,也因”迷茫”而不知该怎样”忠诚”。

    当乐何当大声号令指挥退军时,曹奉孝又向李移子道:”请问,天机先生到底是如何安排两位的?”

    “天机先生”四字一出,众皆骇然,李移子嘴角抽搐了一下,才道:”军师有令,若曹先生能够看破军师布置,便教我等助先生一臂。”

    曹奉孝微微一笑,道:”然则若看不破呢?”

    李移子面无表情,并不回答,连视线也挪开了。

    此时,仲赵已在讶然道:”那么说,你们便是传说中的’六洞妖王’?”

    李移子看向仲赵,森然道:”对。”

    又道:”但你可以放心,军师有话,教要留你一命,让你回去给仲老狗和少景老儿报讯,令他们洗净脑袋,等着我家大圣爷去摘哪!”

    赤裸裸的”侮辱”,令仲赵的面上凶相毕现,他却没当即说话,静了一会,忽然一笑,竟已将怒意散尽,一躬道;’既如此,谢过不杀之恩。”说着竟自去了。

    李移子看他背影,冷笑一声,啐道:”废物,蠢货!”仲赵只是不为所动,大笑着去了。

    乐何当此时已将军卒安定,拐过来,向诸人拱手道:”夜深雪厚,不足安乐,各位何不归去?”

    曹奉孝微一太息,道:”是该去了呢…”却见曹文和面有不甘的在看雪峰,不觉哂然一笑,道:”文和,不必看了。”

    “那里面,是什么都没有的呢…”

    他这番说话,直教周术等如坠五里雾中,萧闻霜却忽似有所悟,失声道:”我明白了!”

    又惊声道:”但,这般安排法子,可能么…”

    “可能的。”

    轻叹着,曹奉孝喟然道:”是可能的。”

    “所以,他才是’天下第一军师’哪…”

    轻叹着,曹奉孝心中真正在说的话,并没有人能够窥透。

    (这样的计谋,就是”凤雏”的能力吗?)

    (那么,”伏龙”之力,又该可怕到什么地步哪…)

    此时的云冲波却无心于此,急急的,他横穿过乱纷纷的人群,追向正垂手侧立在周术身旁的云飞扬。

    急于向云飞扬求问云东宪等人的下落,他连萧闻霜都没有喊上,任她向曹奉孝请教一些事情,在他的心中,此刻的山上,已没什么”危险”可言。

    这黎明前的时刻,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候,火在烧,风在吼,不知所措的军卒们茫然跟着别人在走,雪峰上的一切都很混乱,在这混乱当中,几乎没人注意到一些小小的怪声,正在火光不能照到的黑暗当中悄悄的响着。

    云冲波,他却踏进了那黑暗!

    (大侠…不,好象还是二叔好一点…可是…慢着,这是什么东西!)

    几乎和注意到地上那些散落的服饰同时,一种强烈的怨恨与憎怒猛烈的冲击着云冲波的感官,非关五觉,那是一种直接撞击在”心灵”上的震撼。

    (…竟然被你撞破,那未,小子,认命罢!)

    “呼”的一声,一个极为呕心的形状从地面上飞起,罩向云冲波,而虽然只是一瞬,云冲波还是看清了那是什么。

    “你是!?”

    惊疑的叫声半响而止,当诸人被叫声惊动看向这边时,云冲波已是完全不能动弹了。

    左手屈,右手挥,云冲波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出刀”的姿势僵立着,他的背上,是一团血糊糊的污影,缠着了他的腰与肩头,更延伸到他的脖子上,与他的脸靠在一起。

    污影的样子极为丑恶,根本没有什么形状可言,根本就是一大片半流质的腐败血肉,还在向下滴滴答答着浓血,只有扣在云冲波脖子上的部分,依稀象是人手形状。

    一见那腐败血肉,李移子乐何当同时脸色大变,也不打话,只发一声吼,双双出手,袭向云冲波,势道狠辣,竟似要杀之而后快!

    “公子!”

    惊叫着,萧闻霜不顿一切的飞速迫近,却吃亏在先前离得太远,眼看已是不及。

    “滚!”

    忽地吼声如雷,滚滚而发,众人都是心中一震,待回过神时,见李乐两人竟都被倒震而回,面有狠意,又见云飞扬沉着脸挡在云冲波身前,双手上犹有白烟袅袅。

    得此一挡,萧闻霜已然赶至,微一抱拳,道了声”谢”,云飞扬也不理她,只是盯着云冲波,寒声道:”你想怎样?”

    “这样才对哪…嘿嘿嘿嘿…”

    阴毒怪异的笑声中,那血肉慢慢蠕动,不一会儿,竟然依稀挤成人脸模样,赫然竟是刚刚已被击得粉身碎骨的公孙伯硅。

    众人见他样子,无不暗感恶心,又感恻然,觉这邪功果然是诡异莫名。

    只李乐两人最是镇定,盯着他冷冷道:”大将军命倒长的哪!”

    公孙伯硅喀喀笑道:”那是当然。”

    “吞食天地,与天同寿!老子神功既成,想杀我,那有这么简单?!”

    忽地扬声高呼道:”诸军听令,速速为本将军杀了这干乱贼,必有重赏!”

    他一声高呼,众人无不心凛:要知此刻公孙诸军虽已气沮,毕竟还有数千之众,当真发难的话,诸人只怕仍是要尽灭于斯。李乐两人更是面色大变,回身攘臂,要去安定军心。

    那想到,公孙伯硅大喝一声,诸军竟然全无反应,他抽搐了一下,又连叱两声,却仍旧没什么反应。

    李移子面色略宽,发了几个号令,却发现也是一般的无人理睬,不觉面色又变。

    曹奉孝目光闪烁,忽地缓声道:”此地不善,已成妖域,想活命的,便快些下山罢。”

    他说话声音并不甚大,却如神纶一般,余音未竭,那些个军卒竟当真丢刀弃剑,乱纷纷的奔逃下山,无论李乐二将又或是公孙伯硅怎样喝止都没有用处,不一会儿,已逃得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山头在。

    如此异变,诸人无不大骇,曹奉孝若无其事,目注公孙伯硅,缓缓道:”大将军,人心已经散了。”

    公孙伯硅怔了一会,怒声道:”他妈的臭小子!”说着猛然一振,激出一片污血射向曹奉孝,却还未近身已被曹文和凌空击灭。

    曹奉孝察颜观色,道:”大将军此刻,心中可是还有疑问未解,故此不甘么?”

    公孙伯硅默然一下,终于忍不住,怒声道:”对,老子正是想不通!”

    “他妈的雪峰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正是此刻所有人都最为关心不过的问题,随着他的问题,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转向了曹奉孝。

    曹奉孝冷冷一笑,道:”什么都没有。”

    公孙伯硅怒道:”不可能!他明明说…”忽地止住。

    曹奉孝却已续道:”那个’他’,大约不是大将军的先人吧?”

    这句话一问出,诸人更是一头雾水,公孙伯硅却狠声道:”不是!又怎样?”

    曹奉孝轻叹一声,道:”金牛开山的旧计,大将军难道到此刻还未想通么?”

    当年帝轩辕浑一天下的过程中,曾有一支部族割据于西南明州深山之后,仗着地险山峻,不肯归服,帝轩辕原待起兵攻杀,却也愁于道路艰险,粮草难继,还是当时的丘家家主进言,道是不如诱使自启,于是使造金牛五头,置于山外,又遣使游说,果然惑其王者之心,尽起族中壮士,开山辟路,运此五牛,结果道路开而国灭,五牛复归帝京,只流作千古笑谈,后代诗家尝有”地裂山崩壮士死,而后天梯石栈相勾连”之语,便是感叹于此。

    “金牛”诸字一出,周术等人顿时明白,无不脸现羞怒,盖因刘家也不好过公孙家,一般是作了逐幻之夫。

    公孙伯硅面色连变,怒道:”胡,胡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由人力安排…”说着已不觉看向雪峰。

    曹奉孝叹道:”何足为奇?”

    “不识天文,不知地理者,不可为将,何况天机紫薇这天下第一军师?!”

    “更何况。”

    曹奉孝扫视诸人,又看回公孙伯硅,叹道:”云台山的机密,若能教大将军无意得之,他们又岂能分据冀南十数年?”

    “以一介流言将大将军的注意力吸引,也将朝廷的耳目迷惑,真正运行于水面之下的,却是吞并整个冀州的大计。”

    说着话,他忽地转身,向李移子淡淡道:”李将军,此刻,退出雪峰之外的天机先生,该已将盛京城夺下了吧?”

    众人大惊当中,李移子面色如铁,冷冷道:”曹先生管得却也忒多了吧?”

    曹奉孝长叹一声,并不理他。

    云飞扬干咳一声,忽向公孙伯硅道:”大将军你到底想要什么?”

    公孙伯硅冷笑道:”想要什么?”

    “想…”尚未说完,忽被曹奉孝截道:”想要什么,怕也不成。”

    “如奉孝所料无错,那位混天大圣,此刻该已亲临盛京城,正在等待大将军了。”

    李移子面色再变,怒道:”你怎知道?!”却不敕是在证明了他的说话。

    曹奉孝扫他一眼,淡淡道:”我既知是天机紫薇布置助大将军成功,便知孙无法一定会亲身到此。”

    却忽听公孙伯硅一声狂笑,道:”好!好!”

    “久闻天地八极之名,死在他的手下,老子也不枉了!”

    “小子,便先来助我回复一二吧!”说着手上猛一用力,整只手掌竟然化作黄绿流质,没进云冲波的颈内。便见金红光芒不住流动,自云冲波的颈中涌出,透进公孙伯硅体内,随着这个动作,他脸上血肉滚动,竟开始缓缓滋生出皮肤来。

    公孙伯硅似也未想到云冲波竟是如此”大补”,一呆之下,不觉啧啧赞道:”好家伙,你的命倒真是够长…”说着已挟着云冲波急退三步,避开了萧闻霜与云飞扬的夹击。

    本来他此刻已是身负重伤,无论云萧任何一人都足可将他败杀,身法也强过了他,偏偏他手握人质,每至过不去时,便以云冲波硬挡一式,两人投鼠忌器,竟真还奈何不了他。曹文和虽也下场助战,一时也没什么改观。

    一边厢游斗三人,公孙伯硅一边犹在怪笑道:”妙极,妙极。这小子真是妙极。”

    “怎么这么长命,竟然源源不绝,可不是天赐本将军一件妙物么…”激得几人更加急怒,一片却早暗奇了一个冷眼观战的曹奉孝。

    (云兄弟他,好生奇怪呢…)

    由方才至今,虽然公孙伯硅不住将”吞食天地”施于云冲波身上,他却只是全没反应,不仅没有如那些公孙家将佐般枯干而亡,但连似云飞扬般的星星白发也是一茎不见,那便大大不对。

    再斗一会,公孙伯硅皮肉渐完,忽地长喝一声,只拳突出,与云飞扬硬拼一记,虽被他震退出七步外,却面有喜色,狂笑道:’妙极,这样你还不死?!”另一边,只见云飞扬紧握右拳,一脸怒意,拳头上赫然竟已皮肉萎缩,老态尽呈。

    公孙伯硅心下思衬,想道:”既能硬撼这厮一击,便不打紧,游斗片刻,自有转机…”忽地面色一变,惊叫起来!

    那声音,充满绝望!

    黑夜中,盛京城头。

    盘坐在城垛上面,天机紫薇面带浅浅微笑,眯着眼,向黑暗当中,长白山那方向眺望着,身边一面大旗被夜风扯得绷紧,烈烈飞舞着。

    大旗上,斗大一个”孙”字,以大红写就,鲜艳如火,殷浸如血,在黑暗中咆哮着。

    今日午时,云台山的精兵突然出现,在天机紫薇的亲自指挥下猛攻盛京,本来盛京城高守坚,常有屯兵数万,五大守阁俱都坚固非常,乃是天下有名的金城之一,争奈此刻公孙家三兄弟已将半数军马携走,再加上身负城守重责的刘纬台早早献降,导致了城守的完全涣散,只半天时间,这雄踞冀北千年的巨城已完全失陷,五大守阁尽落人手。

    “从刚才,在强烈的炽扬之后,公孙伯硅的气好象已完全消失了。”

    冷淡而蕴有激情的语声中,高大的身影自黑暗当中出现,负着手,站在了天机紫薇的身侧。

    “可惜…”

    “大圣爷。”

    孙无法亲至,天机紫薇竟也不起身相迎,只是拱手为礼,孙无法也不以为忤,点头道:”先生。”

    又道:”先生妙计,果然了得。”

    天机紫薇浅浅一笑,道:”公孙伯硅贪而自用,是很可以玩于掌上的。”

    顿了顿又道:”可惜那火山运行自有其期,虽有大圣爷的神功暗注,也是要到最近才能爆发,若不然,早半年便可全功了。”

    孙无法呵呵笑道:”无妨。”

    “左右,也要等到今年才好行事的。”

    说到”今年”两字时,他眼光渐厉,道:”眼看,就是二月了呢…”

    忽又笑道:”说来公孙伯硅也是枉空,久闻吞食天地怪异非常,原要拿他作最后一个对手,才使先生设计,助他成功,那想到他竟然连曹家那些小娃儿也摆不平?”

    天机紫薇笑道:”大圣爷这倒错怪他了。”

    “有李乐两位在后暗算,怎由得他不死?”

    孙无法猛一轩眉,道:”唔?”

    “军师原本不是说,教他两个不要露了身份,好方便收服公孙家的余众…”

    天机紫薇一笑道:”确是如此。”

    “不过,以马东帅和朱神机理事之能,至多三月,还是可以将这里平定下来。”

    “与多付出的麻烦相比,能够借机卖那人一个人情,还是值得。”

    “久闻那人处事最公,教他欠咱们这个人情,或便有用于它日。”

    “再说,虽然,他还没有了解到鬼谷门下的最终宿命谓何,却也毕竟还算是我的’师弟’呢…”

    帝少景十一年正月,在天机紫薇的”十年之计”播弄下,公孙伯硅兄弟三人统兵进入长白雪峰,并互相残杀,全数身死,盛京城也随之失陷,成为云台山治下。完全消弥了后顿之忧,并掌握了冀北多年累积的兵甲粮资,已将整个冀州纳入手中的孙无法在随后宣言天下,将会在秋熟之后,引军南下,逐鹿中原。

    随着他的宣言,混乱与惊恐化作巨大的洪流,横扫整个大正王朝的领地,从与冀州直接接境的韩州,到处于帝国最南端的松州与明州,代表和掌握着不同势力的强者们开始思考与筹划,想要在已可以看见的”乱局”来临之前多积累一点资源和掌握一点主动,而同时,无拳无勇,没有能力掌握自己命运的弱者们,也开始尽最大的努力,希望能够将自己的生命尽可能的保护和延续。

    视金秋十月为一个”界限”,各方势力都在或仓皇或条理的准备着,可是,正如后世的每个人都知道的一样,真正的”大混乱”出现并席卷天下,并没有等到那个时候。

    乱世之门,已经被打开了…

    太平记第七卷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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