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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常识。当年王安石改革时,免役法是他和宋神宗反复研究了两年多才逐步实行的,先京郊再河北,然后才推广全国。他司马光可好,5天之内全国都改!这种急燥程度真是有点发疯了!

    范纯仁提这个醒,是觉得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会答应。可是他错了,司马光这时的状态、心灵都绝不能以一个正常人去衡量,他是垂死前的疯狂,临进棺材了,还决意:我死,你们痛苦着。

    范纯仁的多嘴,司马光理都没理。

    苏轼第二个登场。说实话他上来时司马光没想到会听到不同意见,想当年苏胡子是坚定地旧党新锐,和王安石斗得火花四射,多少年后都是旧党人士心里永恒的闪电嘛。

    可是十多年过去了,苏轼已经变成了苏东坡,人的经历决定心灵,苏轼从最初的一步登天的小地主,贬到外地成政治**犯,回归土地沉淀灵魂,这一步步走来,他对事物的看法和从前有所不同了。

    这也是他和司马光的最大区别,司马光从地主到贵族,哪怕是归隐洛阳,都处于人文之巅,享受着世人的膜拜,从来就没有身份上的变化,他始终以纯正的士大夫自居,你们都是无知的草根、贱民、庸人,唯我独大、唯我独尊!

    对此,这时的苏轼却没觉悟,他把这时的司马光当作是一个纯正的学者、公正的长官,所以,他摆事实讲道理,把他流放在全国各地的实地经验告诉司马光,说免役法也好,募役法也好,其实都是各有利弊,没有哪个是十全十美的。真正衡量起来,基本分不出好坏,差不多,只看着眼点在哪个阶层受益。

    这时司马光沉默不语。

    苏轼满腹经纶荡漾,大段语录喷涌。忽然间从两个具体法令过渡到法令改变的根本上,他想在原始点上彻底阐释法令的由来和变化。为此,他从神话时期的夏、商、周三代说起,历经秦、汉、唐、五代,最后说到了宋朝,说得头头是道,最后形成一个核心——法令是可以改变的。

    司马光继续沉默不语,法令是可以改变的?那你不就是变法派了?

    苏轼却暴跳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在堂堂当代文坛领袖苏东坡说事时,听众居然脸露愤色,表情不爽,这是对他学识、风彩的极大蔑视!

    却不知在司马光的心里,他苏轼已经把当代最伟大的史学家侮辱得身无寸绦了。和《资治通鉴》的作者说法令的优劣?尤其是该法令还是他15年之间念念不忘刻骨铭心的免役、募役两法?苏轼你当我是白痴啊。

    更可气的是,我不理你,你居然从夏朝开始说事,一大堆的一直啰嗦到了本朝。你不知道我15年期间都干的什么吧,我用你来给我讲历史?居然还要求我听的时候脸露微笑!何况你口口声声说法令必须变,得与时俱进,我看你是忘本了。本党魁在15年前就公布了旧党的法令观念——法不可变!最好是三代时的古法一直流传到今天,宋朝才会是最完美的社会。你这样子与俺当面唱对台戏,你是个叛徒吧。

    可惜的是,苏轼口若悬河的一直讲了下去,这中间司马光的心理动态被他统统忽略。见到党魁大人脸色不悦,他反而怒了,觉得应该给对方上上官方礼仪课、行为规范课。

    苏轼说,当年你和韩琦老相公争论陕西刺勇事件时态度很恶劣,说得很尖锐。韩琦很不高兴,而你坚持到底。现在你当了宰相,难道就不容许下属说话了吗?

    众目睽睽,司马光的老脸上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貌似认可了苏轼的指责。心里的郁闷却成几何数暴增,在当时只要稍微有心的人,都能察觉到司马光几十年间口不对心,言行不一的众多证据,可当面指出的,除了刚刚被赶走的章惇之外,就只剩下这个苏东坡了。

    一时口快,把话明说,苏轼爽了一小会儿。至少司马光承认了自己气量不足,狭隘跋扈。可是一来给自己种下了祸根;二来根本于事无补。

    司马光尴尬归尴尬,难堪就难堪,目标达到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承认了丢脸又如何,苏轼讲的话照样被无视,不批准。当天苏轼顶着一脑门子的乌云回到家,一边脱衣服,一边摇头叹气:“司马牛!司马牛!”

    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出别的什么话了。

    大文豪没话说了,基本上役法是不是要变的问题已经解决,剩下的是要怎么变,变成什么样。这时一个小人物有了个创新式的方案。

    监察御史王岩叟,他主张实施“诸役相助法”。顾名思议,既然免役、募役都有缺陷,为何不把它们中和一下,取长补短呢?

    司马光大发雷霆,言官管的是纪律,谁允许你乱议国策的?!闭嘴。王岩叟就闭嘴了。这记霹雳挨得一点不冤,他根本就不懂为什么司马光一定要用募役法来取代免役法。

    这里面有个秘密,试问司马光推崇古法,三代以降中国历代的役法太多了,为什么他一定要选择这个争议巨大的募役法呢?答案在千里之外的江南。

    这时的司马光已经针对性的废除了王安石批注的所有新义,复辟了熙宁前的科考;这时的司马光已颁令严禁阅读王安石晚年的重要作品《字说》。司马光一定要用募役法来取代免役法,他是要让活着的王安石知道,你当初认为免役法先进,比募役法好,我偏偏改回来,让你眼睁睁地看着!

    在司马光废除免役法的仅有的5天的期限中,在范纯仁、苏轼有话要说时,5天内废法行动一直在进行中,司马光在一片反对声中突然迎来了一股春风,一份*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开封城周边州县按时完成任务,所辖地区内免役法全部废除,募役法已经生效!司马光惊喜交集,在这种时刻是谁这么乖,当了他的突击队长?

    看*署名,开封府尹蔡京。

    蔡京,一个新党,是王安石的亲戚,这很犯司马光的忌,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反是最好的典型。想想连王安石的人都这样支持他,旧党党内该怎样反应?

    他召来了蔡京,亲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同志,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办事,还有什么命令贯彻不下去呢?由此蔡京捞到了他人生的第二桶金,旧党党魁司马光赏识了他。

    王安石派蔡京下基层,司马光树立蔡京是模范典型。这时的蔡京看上去人畜无害,实际上蔡京的人品极差而手腕又极强。试想让庞大的京城周边州县在5天以内废一法、立一法,多么复杂的操作,在高官遍布的京城周边,蔡京迅速搞定,能量匪浅。

    免役法废除之后,青苗法、将官法迎刃而解,司马光在国内举世无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可是他非但没有快乐,反而唉声叹气。他苦闷啊,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话——“西夏未服,吾死不瞑目。”

    此言一出,新、旧两党人士都深深共鸣,从太宗时起到神宗一生,都被西夏拖得筋疲力尽,这是大宋近百年的无解毒瘤了,司马相公终于要对它动手了!

    但是怎样操作呢,四位皇帝和无数能臣都搞不定的事,司马光会有什么好办法呐?事实胜于雄辩,司马光给出的答案惊天动地,事先谁也想不出来。

    司马光认为,宋之所以会和西夏恶化至此,都是王安石惹的祸,那么解决的办法也简单。把熙宁、元丰年间历次战争所得到的好处统统还给西夏人,不就得了嘛。比如米脂、浮图等四座城寨,恢复与西夏的买卖,至于每年的赏赐当然更不能少了,一切都以仁宗、英宗时代的待遇看齐……

    这样的开价让西夏人笑疯了,还使劲咬嘴唇,我在做梦吗?

    西夏人张大了眼睛,看到了事实,还不敢相信:宋人死了几十万人夺得的四座城真的还过来了,赏赐什么的也全数送来了,至于回报,宋朝只要求西夏像从前一样称臣,每年写点格式标准的拜年信即可,如拜年信的书笺欠缺,他们也能赠予。

    西夏人实在过意不去了,想了想,这样吧,我们也厚道些,把永乐城之战中抓到的几百个俘虏还给宋朝吧。如此这般,司马光终于安心了,拿着西夏人送来的称臣报表,他向全国宣布,西夏被我们征服了!西夏被我司马光征服了!

    兴奋之余,司马光意犹未尽,他想起来王安石当政时期,好像还打下了一大片土地,现在叫什么熙河路。作人要诚实,要还一起还,把这个也还给西夏吧。

    这时有人终于忍不住了,拿张地图给他看。告诉他,你要死快死,别再说胡话了。看清楚喽,这片地原来是吐蕃人的,跟西夏人没关系。再看看地理位置,真要还给西夏,宋朝就被合围了!

    啊——,这样啊?

    司马光勉强提起精神看了看,那好吧,熙河就留着吧。

    以上的事件单纯着来看,已经让人忍无可忍,如果结合起历史来讨论,才会明白司马光此举有多么的,唉,不说也罢,谁教此人是……

    司马光是历史大宗师,远在夏、商、周时期的历史都如数家珍,那么中唐时期的事情会不知道吗?他不是不知道,他是向前辈学习了。

    唐朝党争最激烈的时候,分为两派,牛党、李党。在唐文宗时代,牛党党魁叫牛僧孺,李党党魁是李德裕。两党互相排挤,在公元830年左右,牛僧孺是首相,李德裕被贬到西川边疆站岗。西川与吐蕃接壤,岷山的西北有座维州城,很多年前被吐蕃人夺走。

    这时吐蕃的守将悉怛谋仰慕李德裕,带着全家,把维州城打包一起投降了。李德裕喜出望外,上报朝廷,结果让牛僧孺非常不爽。

    你的成就是我的失败,要怎样搞点破坏呢?牛僧孺选择从懦弱昏庸的唐文宗下手。他说为了一个城池和吐蕃人交恶,小心对方出兵,从蔚茹川,直入平凉阪,不到三天就可达到咸阳桥,只怕京城都守不过来,得到一个维州算得了什么呢?

    文宗害怕了,命令把悉怛谋交还吐蕃,把维州城也送回去。结果悉怛谋全家被吐蕃人虐杀在唐朝边境上,从那以后,再没有吐蕃人敢于向唐朝归降。

    牛僧孺把党争放在国家利益之上,事情过去才200多年,以司马光的学识这是最基本的小儿科,可他明知故犯,重复这种罪恶,为的是什么呢?唉,有些话真的只能自己去想的。

    在司马光病重的最后的日子里,他听说有人在我高太皇太后这儿提议重新启动青苗法,他立马赶到了皇宫,肇事者还没来得及跑,被他堵个正着。范纯仁他站着在解释现状,阐述理由。司马光进来,没看人,直接说,是哪个奸邪劝陛下重施这个邪法?

    范纯仁立即闪到了一边,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奸邪,这顶帽子压过来,他的终生就得被定性,连他父亲都得被追贬。

    司马光又成功了,哪怕奄奄一息,他都震慑全朝。可是天下的形势怎么样了呢?要知道范纯仁并不是新党,他不会没事申请雷劈。他是看到了危险的现状,因为国库又开始空虚了。

    青苗法、方田均税法被废,在原有的法令下土地、农民又被地主们霸占,国家的利益重新缩水,这样的实际问题谁来解决?这些司马光不管,他只管废,打破一个旧世界;兴?你们去创造一个新世界吧。

    现在的我,也有点后悔,也觉得司马光虽然有光辉,但灯下黑不少,处事也偏执。都知道,光辉是不能点饥的,想想,如一直按司马光的既定方针走,恐怕只要一二年,公务员的工资都要发不出了。如今,在大宋,最能挣钱的莫过于小木匠了,所以,下了个决心,我把小木匠给诱来了,看看,该如何去运作一下,来解决些我目前的经济危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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