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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狮子,陪我出去玩吧!”怜筝拉着进宫来看她的曹陵师,很是开心。“小狮子”是她对曹陵师的昵称,这称呼从四岁第一次见到起,便到了现在。

    曹陵师颇有些无可奈何,每次他想和怜筝独处,怜筝总是会拉着他到处去玩,不是去什么热闹的地方去看戏,就是去茶馆酒肆寻找叶寂然。

    叶寂然,他不由得轻轻咬了下嘴唇。自己和怜筝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他从公主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喜欢上公主了,怜筝似乎也很喜欢他——至少,在叶寂然出现之前,他是公主最喜欢的男人。朝中王公贵卿都认定了,他,曹陵师,会是皇帝的乘龙快婿,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认为。

    皇上曾经想把公主许配给远道而来求婚的高丽王子,但公主哭闹着不肯,当时的理由就是:非小狮子不嫁。那年公主十三岁,曹陵师十五岁。皇上没办法,就将公主的婚事暂时搁置,听任公主去和“小狮子”玩闹。

    三年过去了,公主又遇到了叶寂然,曹陵师感到了莫名的威胁,与怜筝的谈话中听到这个名字的频率越来越高。公主对自己的态度也模棱两可起来,有时是欢天喜地的重复童年的誓言:非小狮子不嫁;有时又在他面前百般的称赞叶寂然的英俊与神武。不过,不管怎样那时曹陵师还不怎么担心,毕竟一个杀手是无法成为皇家的乘龙快婿的。

    但是,不知是不是为了遏制左相的权力,玄衫国师夜梦卜断,与皇上说驸马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公主都不认识的人物,而非他曹陵师。这之后才有了莫名其妙的琼林赐婚、比武招亲。

    现在是连担心的机会都没有了,皇家招到了驸马,伊人凤冠霞帔,嫁为人妇。自己的处境几乎和叶寂然一样,只是自己还能每日看到公主,还能带给她快乐。

    至于那个驸马,真真是个怪人!对公主千依百顺,明明是为公主倾倒,但却对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相处甚密不管,反而还屡次帮她出宫,和别的男人见面。而且,从怜筝的话语可以听出来,他们之间“相敬如宾”——因为怜筝总是以驸马靠近她的床为借口威胁驸马,作弄驸马。

    但是,这个敌人也不可轻视,因为怜筝在与他闲聊时,“驸马”这两个字,出现得越来越多。

    “小狮子,想什么呢?”公主不知曹陵师此刻内心的挣扎,依旧笑靥如花,眼神单纯明净。

    “没什么,在想一些公文。”他慌忙答道。

    “真没劲,想那个干什么——咦?对了,你那里有没有前线的消息?驸马走了好些天了,也不知道他的仗打得怎么样!哈,瞧他一副文弱的样子,敌军大概都腿软了,或许还有被他的‘美貌’迷住的呢!没准,仗就这么打赢了!”

    公主笑着,跳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今天,她穿了一身浅粉水袖绸裙,很是漂亮。

    曹陵师暗自苦笑,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话题又被自然而然地引到驸马那里去了。

    “咦?你看那个像不像叶大哥?”怜筝突然指着前方的一个背影说道,余音未落便匆匆忙忙地跑上前去。

    曹陵师忙跑了过去,他曾与叶寂然见过一面,是在闲游时无意中碰倒了怜筝跟着他。

    当他到了近前时,只是看到怜筝向那个人道歉:“抱歉抱歉,认错人了。”

    随后的一路上,怜筝闷闷不乐。京城永远是那么热闹,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有趣的事情不胜枚举,却没能再见她开怀展颜。

    曹陵师强压住怒火,陪怜筝在金陵城中转了一整天。

    日薄西山,天晚了。

    他们穿过一条小巷回宫,向咸康门走去。周遭很是寂静,曹陵师突然停住了脚步。

    怜筝住足,转过身来,疑惑问道:“小狮子,怎么不走了?酉时要到了呢。”

    曹陵师垂下了头,眉头深锁,许久,才抬起头来,迟疑着对怜筝说:“怜筝——公主,我有个问题,藏在心里,很久了。”

    怜筝不解地眨了眨眼,一声轻笑:“怎么那么严肃,小狮子?你想问就问吧。”

    “公主,我确实很严肃,我想……”曹陵师犹豫一下,改了口,“臣想知道,公主对臣是什么心思?可曾有过一星半点的喜欢?”

    怜筝一愣,目光转柔:“我和你一起长大,自然是喜欢你的。”

    曹陵师心中惊喜,冲口问道:“我还想问你,你心中可有真正的爱着谁?是我,还是叶寂然?或者说……是驸马?”

    怜筝下意识地反驳:“说什么驸马,不可能是他……”语毕自己又是一愣——的确,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曾经,她很喜欢曹陵师,现在她对他仍是特别,即使是在遇到叶寂然之后。叶寂然,也是个令她心动的人,她真的不知道,在这两个人中,她真的爱谁,或者,更爱谁。

    总归不可能是那个纤细儒弱的驸马。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中弥漫开来,曹陵师正在后悔自己的冲动,怜筝却突然抬起了头,说:“我想,你们两个,我都喜欢,但更喜欢谁,这喜欢算不算爱,我说不清楚。”

    一个人影悄然飘过,叶寂然的眼神,写满了无奈……

    ……

    “驸马,我的绣球掉到床底下了,去给我捡。”

    “是,公主。”顺从地弯身捡球的再起身时看到了身后人狡黠的笑容:“你违誓了,今天带我出去玩!”

    “……”

    “驸马,我的簪子掉到床底下了,去给我捡。”

    “是,公主。”忘记了这是个陷阱,又往里跳。

    “你违誓了,今天带我出去玩!”

    “……”

    “驸马,我的苹果掉到床底下了,去给我捡。”

    “……,是,公主——杨圣,过来捡苹果。”爱笙跑了过来,捡起了苹果。

    怜筝先是一愣,然后调皮地笑笑,低头思考着新的鬼点子。

    ……

    “公主,听说您病了,怎么样?”急匆匆从朝堂赶回来的枫灵顾不得礼节,进门就奔向卧在塌上的公主。

    “咳咳,没事没事,”公主眼睛略显倦怠,疲惫地轻轻眨动着:“驸马,其实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她的严肃模样叫枫灵一骇,她的手紧紧抓住枫灵的手:“我想告诉你——你真的是呆得不行了,这样都上当,你违誓了!”

    ……

    被叫来后罚站了一个时辰,仍不知要干什么的枫灵无奈地对正在绣什么东西的怜筝开了口:“公主,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尚书台那边还有公事没有处理……”

    “驸马,你看我的刺绣怎么样?”

    看着那五彩缤纷的图案,枫灵违心地赞道:“公主绣的山鸡果然很逼真啊!”

    没设防,被踹了一脚。

    “你,你,你什么眼神?我绣的明明是鸳鸯!”又被罚站一个时辰,怜筝低下头新绣了一副图案。

    “驸马,你看我的刺绣怎么样?”同样的问题,只不过针对另一幅作品。

    “呃,公主的鸳鸯绣得很好。”

    结果,又被踹了一脚。

    “我这次绣的是凤凰!”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怜筝拿着第三幅作品请教枫灵时,她几乎站着睡着了。

    “噢……”枫灵仔细地总结了刚才得来的经验,“公主,您的这只仙禽简直绣得太好了!”

    看着怜筝脸上慢慢绽开的笑容,枫灵长出了一口气,但是,猝不及防的,她又被踹了一脚。这一脚把她从桌旁踹到床边,确切说,是趴在了床上,站了一下午了,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你——违——誓——了。”身后传来了得意的声音,“那带我去——咦?天都黑了!嘿,这个方法太费时间了,明天吧,明天带我出宫。”枫灵苦笑,看着怜筝快活的面容,不经意地摇了摇头——其实,只要你说一声,我便会做。

    “二十一日有心,今有双王在上……”一道怪奇的声音响起。

    “嗯,什么?”

    ……

    夜凉如水。

    “二十一日有心,今有双王在上……”

    “少爷,少爷,你怎么这么就睡了?”

    被从桌案上推醒的枫灵仍是睡眼迷蒙,睁开眼,看到了爱笙的脸——满带着关切。

    又做梦了,梦到的还是离京前的事。枫灵自嘲地笑了笑。

    “少爷,回床上去睡吧。”爱笙柔声说到。

    看着爱笙通红的眼睛,枫灵心底泛起了些许愧疚,自己来打仗,还累得爱笙受罪。

    自从夜袭失败后,对方再也没什么动静,双方大军休养了几日,只是在空耗粮草。

    枫灵布置了几步棋,只等对方攻袭。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按兵不动,就不怕金陵增兵,主动出击么?

    她觉得奇怪,听闻窦胜凯已经自123言情赶回扬州,亲自领军作战。按照窦胜凯的性格,用兵霸道,喜欢一鼓作气,最忌讳拖沓,是断不可能如此沉稳的。

    就这么在军中呆着,朝中难免会有风言风语,若是盲目出征,又难以正面攻袭取胜。她猜不到对方下着,这几日反而烦燥,寝食难安,爱笙也就一直担心她,也跟着睡不好觉。

    瞧见爱笙面容憔悴,满是倦意,枫灵抱歉一笑,道:“笙儿,对不住,又打扰你休息了。”

    爱笙摇摇头,语气里满是心疼:“我没什么事,少爷,我只是担心你,算来已经出征半个月,明日就是十月二十一了。”

    “二十一……”枫灵打起精神,突然有了个想法,“爱笙,明日,我们去扬州看看吧?”

    爱笙吃了一惊:“少爷,那可是对方的都城,此时进城,未免太危险了吧。”

    枫灵笑而不答,眼中光彩熠熠:“危险不怕,也是个挑战,我只是想看看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有的时候,她的心计和棋路,实在是过于大胆。

    但有的时候,又过于胆怯。

    民灭之后,南北两国划江而治的时候,窦胜凯肯以半个巴蜀相易,让北国将整个蜀国纳入囊中,只是为了交换江北的尺寸之地,为了一个江北的扬州。

    那里是他的家乡,也是他试图涉足北国的跳板,将都城定在他人疆土里,也只有他窦胜凯敢做。

    虽是诸多不便,将苏州定为陪都,皇室族人也多在苏州长大,但往来甚是频繁,故定国后,南国穷五年之功,修建了横越长江的跨江巨桥,着实的不容易。

    不过,这里是醉倒天下男子的扬州,为它做得再多,也是值得。

    扬州皇宫怀琴阁,一个面容冷峭的女子正凝眉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她如此坐了已经有了好几日。

    门外传来了宫女行礼的声音,她听见了,但没有动。

    皇帝窦胜凯虎步生风,径直到了女子跟前。他刚过不惑之年,乌发如墨,眉目英挺,为君十七年,仍是没有改掉前民大将军的军人风范。

    “惜琴……不,云馨。”他迟疑唤着女儿的名字。

    云馨将脸转过来,是的,她叫了十六年的惜琴,但她不喜欢这个名字——这个略带忧郁的,由她母亲皇后楚韶灵取的名字。故她硬是迫着父亲改了宗牒,将它给改了过来,改成现在这个名字,云馨。

    云馨公主冷冷扫了一眼父亲,只是扫了一眼,就将脸又转了过去。

    她现在还在生气。

    窦胜凯也在生气。

    前几日云馨受了伤归来,恰赶上窦胜凯匆匆回京,赶了个正着。窦胜凯见折损了十万精兵,女儿又受了伤,瞬间黑了脸,从不对女儿发脾气的他将云馨大骂了一顿,亲自罢免了她的主帅职位,勒令她回扬州,不许再插手战事,而自己留在阵前,亲自整顿军务。

    可云馨并未叫他省心。

    三天,三天了,她只是呆呆靠着窗,水米未进。

    两天前,窦胜凯黑了脸来喝斥她。她装听不到。

    一天前,窦胜凯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叫她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受了伤。

    昨晚,窦胜凯连哄带吓地要挟她吃饭,她,依旧不吃。

    现在——

    “云馨,你的伤还没好,别生气了。仗打输了没关系,暗杀败了也没关系——可是千万别拿自己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听着父皇已完全妥协的话语,她依旧不答,心头却是一动。

    “……听我一言,杀不到目标没有关系,可是一定要小心保住自己的性命才对。”

    两番言语,何其相像。

    她自己清楚,自己的伤并不重,再加上杨悟民的药,早就已经没事了——现在气也不是气自己输了仗,而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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