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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珂筠立刻松开了手,哪晓得顾长烟也正在松手,一小不小心,“砰”地一声砸在了榻上。

    好在榻板坚强,那儿传来了夏珂筠的□□,她觉得自己快被砸晕了。

    顾长烟猛地一惊,下意识地俯身去揉夏珂筠:“摔疼了吗?”

    夏珂筠咬了咬唇,委屈地看着她:“能不疼吗?”

    被无视的洛河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倚着门带着失落说道:“要不我一会儿再来?”

    夏珂筠心里恨死了,每次洛河的出现都在让人想入非非的时候,她一代女皇天之骄子的面子还往哪搁?

    “进来吧。”她正襟危坐。

    洛河是来换茶水的,夏珂筠赖在这里不走了,说是有顾长烟的地方才有安全感,她不敢一个人睡一个屋子。

    洛河拿不了主意,老爷子说,顾将军至少武艺高强,既然是她要护的人,是她放弃了大好前程拼了命保护的人,两个都是姑娘家的,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住着吧,在后院,万一遇上紧急状态,也方便逃离。

    可洛河不好意思,她好几次在不该出现的时候撞了进去,然后看到了一些让她摸不着头脑的场面。

    小姑娘心思纯洁,哪会想那许多。

    换完了茶水她便出去了,顾长烟不晓得,便问夏珂筠:“你不回去睡么?”

    她拿着被子往头上一遮:“睡这儿!”

    顾长烟讷讷地应了一声:“那我睡外面?”

    夏珂筠掀开被子,往榻上“啪啪”拍了两声:“你睡这儿!”

    顾长烟便死死地盯着她的手按住的地方,这是要……同床共枕?末了,摇了摇头,都是姑娘家的,一起睡并不奇怪?

    她的内心在奇怪和不奇怪之间来回摆动,最后依旧抵挡不了夏珂筠探照灯般的眼神,乖乖爬上了床榻。

    她和她一起在野外过夜过,却并未一起在室内过过。

    夏珂筠心满意足盖上被子,末了,才发现一天都跟顾长烟腻在一起,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伤口的纱布换了吗?”

    “没有。”顾长烟坦诚地回答。

    她一直和夏珂筠在一起,别说换伤口的纱布了,就是想解个手都不太容易。

    “那你怎么不说?”夏珂筠侧身起来,怒目看她,“起来,换纱布!”

    纱布还是昨天半夜洛河换的,那时她不省人事,哪里知道许多。

    “明天再换。”顾长烟心里打着鼓。她眼里的夏珂筠便如下凡的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哪怕她是高高在上的皇权掌控者,却依旧是她心中无可取代的神。哪能让这样的女子来做这污秽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她怕自己按耐不住。

    夏珂筠不依:“你都为了救我受了伤,若是不把伤口处理好怎么行?”

    “你的伤比我重。”顾长烟一本正经地说道,“还不到一整天,明早让洛河给我换就成了。”

    夏珂筠听着这话,心中的醋意如江水一般溢了出来。

    “都麻烦了洛河姑娘这么多事,这点小事还要麻烦人家?”她爬了起来,手用力地去扯顾长烟的衣服,“这种小事,我来就好了!”

    顾长烟哭丧着脸,垂头丧气地问她:“陛下,你会吗?”

    夏珂筠便停住了动作……她不会呀!

    自小便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她,哪轮到自己做这些事?女皇大人从小是被呵护着成长的,平日里很少手上。然而她想了想洛河帮顾长烟换纱布的场面,摇了摇头坚定回答:“我不会,但我可以学!”说得铿锵有力决心满满,说得人感动得都快哭了。

    顾长烟拿她没办法,她的肩部受了伤,拿着一旁的纱布递给夏珂筠:“换吧。”

    她自小在沙场成长,刚学会拿枪和剑便开始跟着父亲开战,身上的伤一道道如铁链狰狞,有深有浅。夏珂筠乍一看见时,手心一颤。

    白皙的皮肤上纵横的伤口,有些旧伤慢慢褪去,有些新伤颜色正艳。最为惨烈的是昨天刚刚留下的伤疤,那一剑刺穿她肩部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便觉得自己后背的箭伤也疼了起来,随着那几道伤口起起伏伏。

    “长烟,宫里有上好的祛疤药,若是有幸去大夏,你便随我回宫将身上的伤疤祛了吧。”夏珂筠沉着声音,听得出她言语间的忧伤。

    她的长烟是个美貌且骁勇善战的姑娘,哪个姑娘不喜欢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顾长烟背对着她,看着烛盆里跳耀着的昏黄的烛火,低声问道:“阿筠,你是嫌弃我的伤痕吗?”

    “没……怎么会!”夏珂筠答道,“怎样的长烟都漂亮,我怎么舍得嫌弃你?”

    顾长烟便笑了:“南泽的皇宫里也不少那些灵丹妙药,小时候,封彧会拿来些去顾家,我便用着,那些伤痕一会儿就好了。后来爹爹战死沙场,我又发现了他的阴谋,便再不想理他,无论他拿什么来,我收着,等他走了就扔了。我宁愿满身伤痕累累,也不愿意要一个厌恶之人的施舍。”她言辞背上,夏珂筠看不见她的脸。若是能看见,便会发现她眼角的晶莹透亮。

    能让她哭的不多,心爱之人的悲伤、自尊的践踏。

    夏珂筠的指尖在她的伤痕处轻轻划过:“还疼么?”

    “不疼了。”她笑道,“以前这些年为南泽出生入死赴汤蹈火,也算留个念想。”

    她不说了,仔细地拆下她肩部的纱布,它被血染红了一片,便是缩小后白雪里的一枝红梅。伤口有些溃烂,因着没及时治疗。

    她忽而闭了闭眼,心想被绞了一般,拿起纱布,按照顾长烟的意思,换了药,一点一点包扎起来。

    此时想到,白天自己任性地压在她身上,她因是生疼生疼的。可她都没有哼出来,大约是怕自己担心。

    她从未遇到过一个人对她宠爱至此,便是自己咬牙切齿地熬着痛,也不想让她有半分难过。

    做到如此地步,让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接受别人?

    没有了,全世界她只要一个顾长烟。

    包扎好了,将衣服给她披上,两个人都安静得很。

    顾长烟熄了烛火,拉上被子,轻轻地说了句:“睡吧。”

    只是两人都睁着眼,黑暗中不可视物,各自怀揣着自己的心思。

    顾长烟想了很久,如何养伤,如何逃离,如何将夏珂筠安全送回,如何得到亲人的消息,想了很久,想得头痛欲裂时,身边温暖的手握住了她。

    她的手心向来冰凉,她习惯了莽苍原的恶寒,早已没有了知觉。

    但她能感觉到她的温暖,就像深夜里的一盏油灯,虽然火势微弱,却给她带来从未有过的光明。

    夏珂筠便是那盏灯,让她知道活着,究竟有何意义。

    她便稍稍用力握了握,得到了枕边人的回应。

    “你还没睡?”

    “嗯。”顾长烟回应。

    夏珂筠朝着顾长烟的方向挪了挪身子,靠在了她身边:“睡惯了温暖舒适的龙床,这里虽然破败贫寒,却难得让我安心。”

    “嗯。”

    “长烟,救出了长泽和你娘亲,你若无处可去,就来大夏吧。”夏珂筠轻轻叹了口气,“若不想被南泽针锋相对,即便是隐姓埋名也好,有我在,至少能让你全家都不用活在监视和负担之下。”她能想到给她最好的,不是锦衣玉食,而是一个自由随性的生活。

    华美的日子她过了太多,只有自由才是她所求。

    “嗯。”顾长烟继续闷闷地回答。

    夏珂筠以为她害羞了,半撑起身子在她面前。

    她的呼吸绵长温柔,胸口规则的起起伏伏,她轻轻呢喃了一声她的名字,得到的是她呓语一般的回答。

    原来是睡着了。

    夏珂筠便睡了下去,微笑着,合上眼。

    她能感受到最大的幸福便是,她在身边,安然无恙。

    这三年午夜梦回,都是顾长烟的身影,她害怕封彧偷偷禁押了她,派人四处寻找,却毫无头绪。

    天知道那时候她有多担心,直到探子来信,说封彧也在找顾长烟,并且找到她了。

    她知道顾长烟没事,那时候像关押的鸟儿受到了解脱,泪湿了衣襟。

    夏珂筠侧身抱着顾长烟,一夜安眠。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门口便传来了一阵大力的敲门声。

    蒙县地儿小,但凡有点动静便能引起人们的注意。惊醒的顾长烟一头坐了起来,她闻到了危机感!

    “阿筠,起来!”没顾得上半睡半醒的夏珂筠的起床气,她想把她拽下来,却发现她紧紧地抱着自己,根本没法动。

    一瞬间脸上通红,结结巴巴地看着一脸茫然地夏珂筠:“外……面有……危险……”

    夏珂筠顿时吓得清醒,还不等顾长烟继续说,拉着顾长烟就跑:“有危险还不赶快逃!”

    顾长烟都不知道夏珂筠哪里来的力气,明明昨天自己睡着的时候她还在一个人喃喃自语。

    她拉住她:“人从前面来,你想从前面撞上去?”

    夏珂筠约摸着睡得混了,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末了,脸色顿变,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下去。她握着顾长烟的手在微微颤抖,手心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顾长烟听到了前方的声音。

    “平王向来博爱,听闻令孙女的手臂伤势因为搜查时士兵的不力而加重,平王已经严惩了士兵,今日让我拿了上好的药材,希望她能早日康复。”来者顾长烟并不认识,但想必是封彧带来的人。

    她便皱了眉头:“洛河的手伤是他们弄的?”

    夏珂筠不明所以,她在担心人会冲进来,倒是顾长烟心中镇定,封彧往常样子做得漂亮,明知道她在蒙县深受爱戴且一定藏在蒙县,必得做出关心民生的样子。倘若蒙县的百姓都知道追杀顾长烟的是他封彧,他往后还如何在莽苍原掌权?

    所以断不会在此刻突然冲进来,他怕抓了个空无法交代。

    顾长烟腹诽着,洛河的手上来得诡异,搜查归搜查,怎地加重了她的伤势?

    老爷子在前头谢过了士兵便关了门,拿着药材犹豫不决。

    末了,拿着药材走到后院,敲开了顾长烟的门。

    “顾将军,”老爷子张了张嘴,又闭上,像是难以启齿。

    顾长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自己身上这些伤痕,因为看不起封彧就把那些寻常人眼里的灵丹妙药都丢了,如今又是封彧送上门的药材,她如何收下?

    顾长烟默了默,她认识洛河和老爷子这些年,深知他们的为人秉性。

    蒙县远离新安都,除了衣食能自给自足,药材这些需得从外头运进来的货物都是贵重品,价格昂贵。这户人家只有爷孙俩,老爷子年纪大了,小姑娘做些手工活过日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顾长烟和夏珂筠身上的伤若是想完全医治,恐怕得费上几车药材,洛河自己还受着伤,这些药材对他们来说便是救急。

    她私心里是坚决不接受封彧的给予,可她看了看夏珂筠苍白的面色,心下一紧:“用着吧,先把洛河的伤给治了。有多的,让阿筠先养着,我体力好,不打紧。”

    老爷子点了点头,转身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似是把人带进了古月之中:“顾将军就是不愿意接受平王的任何吧?”

    封彧此人是笑面虎,任凭顾长烟如何得人心,大伙儿也不至于对他恨之入骨。

    她垂眸,沉重地就像背了重重的包袱,如何都丢不掉:“恐怕连阿筠的伤都不能根治,无论我接不接受,至少我是最能熬的。”

    老爷子不再多说,拎着药去了前头,洛河走慢了几步,等到老爷子走了,突然回头,朝着顾长烟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眯着双眼说道:“顾姐姐,你不要担心,洛河会去想药材的办法,一定会让顾姐姐好起来的!”

    夏珂筠在一旁笑了笑,她没法吃醋了,洛河对顾长烟的热情便像懵懂的孩子看到了心目中的大英雄,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

    “洛河!”顾长烟招了招手,“告诉顾姐姐,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洛河没上来,往后退了几步,嘟着嘴眼光在半空中飘:“我……我不小心自己撞到了,后来官兵检查的时候又不小心划到了伤口……我先去煎药了!”

    顾长烟看着洛河娇小的背影,眉头稍蹙。

    “你不相信她是自己撞到的。”夏珂筠坐在一旁托着下腮,“其实……我也不相信。”

    “官兵搜查我们怎么会拿刀子划她的手?”顾长烟不可置否,“洛河的骨折是新伤,哪儿这么巧,这时候受了伤?”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恐怕洛河的受伤,和她们有关。

    时间尚早,不过多时洛河端来了粥和咸菜给她们用饭,她站在桌子前,一手放在身后,神神秘秘的:“顾姐姐你猜我买了什么?”

    夏珂筠又瞟了一眼洛河,洛河喜欢在顾长烟面前溜达,至于夏珂筠,只要顾姐姐喜欢的,她都喜欢。

    顾长烟微微扬起嘴角,吃了一口粥,指了指夏珂筠:“这个问题不是得问阿筠么?”

    洛河撇了撇嘴,鼓着腮帮子:“可我是因为顾姐姐才买的呀!”

    夏珂筠眨了眨眼,看小姑娘因为顾长烟的态度而委屈,顿时感同身受,安慰道:“长烟就是这样的人,你啊,别指望她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想她堂堂大夏女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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