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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老年,这些都是虚了,要紧还是家庭、子孙。可让他没办法正是家庭,老婆死得惨,三个儿子里有两个死他前面,又有若干孙子孙女比他死得早。

    坐拥万贯家财、华屋美景,还是觉得凄凉。

    门生故旧来探病都被挡了,只有极少几个人得以见他。世后辈倒是都来了,对揆叙,已经没有什么话好再多嘱咐了,能说,都已经说了。除非他死后风云突变,否则之前说这些足够揆叙去琢磨了。

    而孙子们有揆叙看着,也坏不了事儿——就是数量有点儿少啊。

    又看小孙女儿纳兰氏,成婚数载,她终于有了身孕。明珠又有了老人家担心:怀孕尚且这样艰难,又不知道生出来是男是女,如果是男孩儿,再跟年熙似,也是一桩心事。

    年羹尧之子年熙,看得明珠又觉得头疼了。这是他曾外孙,年熙之母本就有些体弱,生下年熙之后不久就死了,而年熙也有些病歪歪。

    年羹尧正当壮年,自然是续了弦,想到这里,明珠用他那一惯精明头脑提醒年熙:“好好孝敬你玛法,多与你大伯父亲近亲近。”过不多会儿就让年熙回家。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让已出嫁孙女回婆家,明珠正想歇息,又听说索额图那里打发人来看他。来是索额图儿子格尔芬,代父亲向明珠问好:“我阿玛这两天也犯了痰症,命我来给您请安。”

    明珠心底升起一丝无奈,到了这会儿,能让他心里觉得安静倒是索额图了。有点吃力地说:“劳他惦记了,回去带个好儿。”

    格尔芬看他实吃力,揆叙已经面露急色了,识趣地告辞。回来对索额图道:“阿玛,儿子看明珠那老家伙已经不行了。”说完,脸上还带着一丝笑。

    索额图看得好生刺眼,抬手一巴掌拍了下去:“他比你能耐多了。你这般轻浮,叫我怎么放心?”言罢,咳嗽连连。

    格尔芬慌了,上前给索额图拍背顺气:“阿玛息怒,儿子知错了。”可怜格尔芬胡子都花白了,还要索额图面前装可怜。半晌,索额图叹道:“我与他是斗了大半辈子,可能让我服气,也就是他了。这人不简单,你不要小看了他们家。”

    又叮咛嘱咐半天,直到累了才昏昏睡去。格尔芬很冤枉,我会这样说,还不是因为你一直跟他不对盘啊?现我倒成了坏人了。一跺脚,让丫环好生看着老太爷,他跑去自己书房,把儿子拎过来大骂一回才觉得心里舒坦了,弄得他儿子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由于揆叙还是翰林院学院学士,也是朝中大员,他家里情况自然是各方关注。东宫也就知道了明珠病重,淑嘉也以胤礽名义派人探望了一回,还赏赐若干东西。高三燮回来说:“奴才看着明珠,有点儿油灯枯模样儿。”

    淑嘉对明珠也不觉得惋惜,就是想,明珠挂了,不知道纳兰氏怎么伤心呢,不晓得会不会影响到胎儿?掐指一算,纳兰氏正是危险时候,但愿明珠能多活些时日吧。

    明珠倒是能扛,一直拖到四月十五才死。康熙四十七年是个闰年,闰三月,明珠死时候,太子妃都生了,比较让人觉得晦气是,淑嘉生日是四月十七,淑嘉已经考虑要不要削减一下后天生日规模了。

    此时胤礽已经随驾回来了,听了淑嘉话,道:“你想得也未免太多了,照样儿过就是了。太看重他了,倒像是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了。”

    淑嘉道:“我现身子笨重,你叫我凑热闹,我也凑不起来呢。”

    胤礽笑着摇头,很,他就笑不出来了——继揆叙上报了明珠死讯之后,格尔芬也上折子,索额图也挂了。

    据说,索额图听了明珠死讯,平静地去睡大头觉,一睡就再也没有起来。

    两人斗了大半辈子,虽然已经和解,外人看来终归是有芥蒂。就是明、索本人,也不敢全然相信对方。可明珠一死,索额图心中居然不是欣喜若狂而是若有所失。回头一觉,他睡死了,什么遗言都没来得及留。

    胤礽也若有所失了起来。

    皇太子对索额图感情是分阶段,开始是全心信赖,后来是满腹怀疑,后是平静里带着点儿宽容。既用得着宽容,就代表,胤礽也是觉得索额图是做过错事。

    现索额图挂了,胤礽发现脑子里对于索额图片段,居然是维护自己时候居多。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偏又忘不了他好。少年惨绿岁月是他陪伴,是生命里剔除不掉记忆。

    皇太子,伤感了!跟老婆说要准备明天听政内容,却跑到书房里呆坐了一夜。

    康熙这里,听说明、索两人同日死了,也是伤感,伤感完了,又有一种如释重负感觉。党争时代,终于过去了。提笔批示,依例赐祭,遗皇子吊唁。胤礽是想亲自去索额图家看看,想了半天,又忍住了,心里难受了。

    难受没两天,皇太子就病了。

    康熙反应是及时,特意跑来与胤礽谈心:“索额图去了,你心里难过也是应该,他毕竟侍奉了你这么些年。可你不该为了他作践了身子!”

    胤礽抓着康熙手,眼圈一红:“汗阿玛,儿子知道,他犯过不少错,儿子都知道。儿子跟他一块儿,也糊涂过。只是……只是……他人死了,儿子也不想光记着他错处了。可总想着他好处,心里又难受。想把他剜了出来,又有些疼。”

    康熙拍拍胤礽胸口:“你心好好,不必乱想。”大恨,当初不该放任太子跟索额图混啊。

    看着儿子难受样子,康熙也难受。但是康熙明白,这事儿得胤礽自个儿挣扎出来。直面索额图之死,太子才是真正摆脱了往日阴影,从党争里走出来,看到整个天下。

    病了,就留京里看着老婆生孩子吧,让家庭温暖安抚受伤心灵。

    皇太子顺理成章地留京中舔伤,顺便,处理处理明、索二人身后政治遗产。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过节了……

    做个调查:有人想看二太子登基以后情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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