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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奕阳一觉睡到了正午,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晚起床过。窗子已经都打开了,雨后的空气非常清新,叶枫在阳台上修剪花叶。那是一盆常春藤,粗糙、易活的常绿灌木,买回来时长势茂盛,后来不知怎么,叶子就变黄变枯了。一黄、一枯,叶枫就剪,慢慢的,这藤就秃了,现在数得过来的几片叶子,在微风里颤颤地摆动。

    他们曾经养过一盆芦荟,换盆之后,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死了。叶枫唏嘘了很久,两人决定再买一盆,叶枫却挑了这盆常春藤。花圃老板说,这藤,十天半月的不理会它,它都能活。他想说没这么容易,再糙的植物进了盆就娇气了,可叶枫当真了。

    这是多久没理会它了,黄叶一大堆,土硬得像岩石,虽然刚浇过水,却还是一副没缓过神的萎靡样。

    他从身后环抱住叶枫,叶枫吓了一跳,随即大叫:“脚,脚!”

    “好多了。”脚底还有点痛,是一种即将痊愈的痛。他拆开纱布,伤口已经结疤,稍微走几步没事的。

    他低头亲吻叶枫的发心,目光一低,发现叶枫原先乌黑的发丝有些发黄,不是染过的那种黄,而是极度营养不良。他几乎脱口想说对不起,尔后深呼吸,只是抱她的手用力了点。

    心疼、怜惜、内疚,像水一样漫过了心房。

    在别人眼里,他才是吃苦的那个人,可是那种苦中有甘甜,不管他在黑暗里待多久,他看得见曙光,他知道希望在哪个方向。而她,担惊受怕,度日如年,抱着似乎是痴心妄想、等同奇迹一样的希望,不能吃,不能睡,这种苦,像黄连一样,她却不得不吞咽。

    唯一的庆幸,这份苦没有白吃。

    西芹腰果炒虾仁,黄瓜炒鸡蛋,玉米排骨汤,饭是用砂锅焖的泰国香米饭,土豆泥做的甜味,当作饭后甜点,果汁是木瓜,榨好后,在冰箱里冻了一会儿。

    看上去不算丰盛,胜在营养搭配均衡,最重要的是,每一种对养发都很有帮助。

    “怎样?”很久不下厨了,自信心丢了一半。

    叶枫先喝了汤,夹了筷虾仁,咀嚼再咀嚼,在夏奕阳都快绝望时,她慢悠悠地说道:“没进步,也没有退步。”

    这样的评价已经是高分了,夏奕阳心有余悸道:“如果我连饭都做不好,我在你眼中,差不多一无是处了。”

    “昨天你听到的夸奖还少么?”

    “那是中视的夏奕阳,不是叶枫的夏奕阳。”

    叶枫咽下口中的香米饭:“知道就好。”

    吃完饭,叶枫洗碗,她说他的手粗得会把碗磨破。夏奕阳笑,在一边看她洗碗。鸡汤鼻祖们说,幸福不可知,不幸却是各有各狰狞的面目。幸福怎么会不可知呢,像此刻,窗明几净的房间,餐桌上洁白的海芋,厨房里叮叮当当的碗碟声,宁静的午后,与妻子时而低语时而对视的轻笑……这状似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画面,可是当他在叙利亚无眠的那些夜晚,在茫茫沙漠顶着烈日跋涉时,才知这就是幸福的样子。

    碗洗到一半,叶枫的手机响了。叶枫甩开手里的碗,拿抹布胡乱擦了两下,跑过去一看。“广告吧!”她准备挂断那个陌生的号码。夏奕阳探头一看,拿了过来:“这是静年的手机号,肯定是找我的。”

    是的,他的手机、笔记本都丢了,都要重新买,要做的事很多。

    夏奕阳去书房接电话,叶枫在厨房都能听到他的笑声。患难以共就是不一样,有着别人一生都不可能遇到的共同经历,有很多可以回味的夜晚,聊过什么,看过星星,迎过日出,说不定分过同一杯水、同一块面包,上坡、下坡,相互搀扶,开心时,一同大笑,低落时,彼此鼓劲……真的不一样。

    叶枫关上碗柜,挂好炒锅,刀具回到架上,一切终于都收拾好了。即使是两个人吃饭,想吃好点,就有一堆的活,真麻烦。

    夏奕阳接好电话了,一脸挣扎地站在过道上。叶枫默默地看着他,那天他对她说要去叙利亚就是这种表情。他知道她不会同意,她希望他能陪在她身边,可是他还是说出口了,因为他决心已定。

    “静年说,台里决定在这个周六晚上九点,在综合频道、新闻频道、国际频道同时直播《前瞻》。”

    这可是很高的待遇,中视成立这么多年,只有春节联欢晚会才有这资格。春节联欢晚会的收视一直是个神话,至今,不,估计以后也很难有节目超越了。

    “那你要忙起来了。”说不定晚上都得泡在台里。

    “我一会就要去台里,节目组还没成立呢!你陪我去好不好,咱们买点水果和点心过去,我给你找个清静的地方让你看书、写稿,晚上我们一块回家。”

    夏奕阳很激动,这种感觉似乎是刚坐上《今日新闻》主播台时才有过。先不说节目的反响如何,这已经是一种肯定,代表了台里的态度,那么他就可以尽情地发挥了。他心里面有很多构想,相信都会有机会一一实观的。

    叶枫仿佛在静夜里侧耳倾听雨声那样停了片刻,说道:“台里人来人往的,哪有什么清静的地方,我就在家里待着吧!”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倾斜的日光也好像变得微暗。

    “我们都没说到几句话。”他必须要出门了,其实真的不闻不顾,好好地陪着她,哪怕不说话,就一起坐着。这就是成人的理性,什么在前,什么在后,什么轻,什么重。

    “没事,就当你还在叙利亚。”她说了句笑话,说完,觉得心一抽一抽地痛。人是回来了,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为什么感觉还是那么遥远?

    “对不起。以后……”时光长着呢,机会多着呢!四目相对,两人眼里都闪烁着无奈。

    他吻吻她,换好衣服,走了。

    叶枫算了下,从奕阳回来到现在,一共十四个小时,十一个小时在睡觉,二个小时做饭、吃饭,他们真正在一起,就一个小时。她知道他很想她陪他去台里,虽然也不一定能说上话,可是抬眼就能看到那人,心就定了。她也知道,他的同事们很中肯,不会对她说过激的话。可是,她不想让自己沐浴在怜悯的目光之下。

    以前,叶枫真没觉得自己是个敏感而又虚心荣极强的人,可能是太顺了。工作是换了几次,也失过恋,总的来说,还是受的挫折少,所以总认为很多事理所当然是这样的。听袁霄发牢骚时,她觉得袁霄这人是想捡芝麻,又想要西瓜,心太贪。不是的,那只是一种忧患意识,一种哪怕是真正地捧在手中却还是恐惧随时会被夺去的不踏实感。她是过得太踏实了,工作踏实,婚姻踏实,不可否认,苏书记这个强大的后盾更让她感到踏实。当有一天,坚固的保垒开始摇晃,她才知道所有的踏实都是相对的。

    昨天晚上,她在家等夏奕阳,苏书记给她打了一通电话。这一阵子,苏书记一直保持沉寂,她差点忘了苏书记就是一座活火山。沉寂后爆发的火山,堪比行星撞击地球。

    “以前我不吱声,我知道你压力大,不顺着你,你会疯的。现在,奕阳回来了,你的事也了结了,关于以后,你得给我个章程。你上有父母要孝敬,下有幼儿要抚养,你没混吃等死的权利。传媒这一块儿不要考虑了,一次差点把你整死,一次你把人家给整死,血淋淋的事实告诫你,你是真的不适合这个行业。投资公司和银行,你勉强能沾点边,可以作为第一选项。你还没过三十五岁,公务员或者去教书,好好地复习,也能争取。这是我给你的选择,如果你选择不了,那么就让我来。”

    “苏书记,我伸手向你要钱了么?”她一定是吃瓜群众讲的充电话费送的,亲妈不会这样,字字诛心。

    “没有,但我在给你养儿子。我没这个义务。你不要说付生活费这样的话,有的可以用金钱来计价,有的是无价的,比如晨晨半夜发高热,我和叶局长送他去医院,这份爱你付得起吗?”

    叶枫没敢说“又不是我求着你,明明是你抢着养”,“苏书记,你不能这样逼我!”她不过才失业第二天,又不代表一直失业到老。

    “不逼你就缩到壳里去了,自卑又怯弱的壳,脆得很,一敲,就碎了。叶枫,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勇敢。停播《叶子的星空》,是你的良知,不是勇敢,你意识到你的能力并不能驾驭复杂的情感问题,这次的事是个意外,其实也不是意外,迟早有一天总会遇到,你比谁都明白。你现在非常怀疑自己,你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这样下去,你就会彻底失去自我。慢慢的,你变得不爱说话,遇到熟人就躲,不爱与人接触,整天宅在家里。恶性循环,你越来越跟不上奕阳的脚步,你在心里面埋怨他、质疑他,觉得他不够爱你,不够体贴你。最后,你不仅失去了工作,连丈夫也失去了。”

    天啦,她在诅咒她吗?叶枫欲哭无泪:“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和奕阳的感情没有问题,我对明天也充满了明媚的向往。”

    “哼,如果真有向往,为什么昨天你连站在奕阳身边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我崇尚低调的生活。”

    “你相信吗?”苏书记冷冷地笑,“叶枫,我告诉你,我苏晓岑的女儿,不允许这样窝囊,她……”

    “妈,亲妈,我没有放弃自己,我只是需要时间来调整状态。”叶枫怕苏书记揪着自己不放,“等你来燕京后,我如果没有发生质的改变,就什么都听你的。”

    苏晓岑表示怀疑,但她还是接受了叶枫的话:“还有三个月,我拭目以待。”

    手机转到叶局长手里,叶枫忍不住向叶局长埋怨苏书记更年期太严重,越来越不讲理了。叶局长劝道:“她哪里舍得真的和你生气,她是心疼你。旅游季一到,工作量加了一倍,世锦赛那边也是这样那样的事不停,就这么忙,她晚上回到家,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小枫叶今天打电话了吗,说了什么,听着心情好不好。她是个很少上网的人,这些日子有片刻空闲,就在网上搜索你的消息。奕阳今天回来,她一直让秘书在刷微博。叶枫,妈妈的话虽然说得重,可也是有些道理。父母的心当然是偏的,可是我们并不溺爱你,你真的是个优秀的孩子,不能因为一时的错就全盘否定自己。知道吗,这样的你,太让我们心疼了。”

    叶枫再也说不出话来,泪流不止。

    新闻频道今天像过节一样,笑声就没停过。谁跑去看一眼,手里都塞一块大蛋糕,榴莲千层酥,味道一言难尽,可是好吃呀!夏主播请客。徐总说不得了,怕是屏幕那边的观众都能闻到这股味。夏奕阳笑道,知道是榴莲味也罢了,就怕他们怀疑是我在沙漠上多日没洗澡带回来的味。众人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夏奕阳特地给《今日新闻》的化妆师送去了一块蛋糕,顺便剪个头发。化妆师差点没给他进门:“哪来的非洲小白脸,出去,出去!”

    夏奕阳哈哈笑:“我这还救得回来吗?”

    化妆师捏捏他的脸,又是嫌弃,又是鄙视,摇摇头:“太有挑战了。”

    那就是有戏,夏奕阳心放了一半:“挑战吧,无关输赢,就当给你练个手。”

    化妆师狠睨了他一眼:“你拿你的脸不当回事,我可珍惜我的口碑呢!后悔了吧,是不是没勇气进播报间?”

    那倒不至于,不过,是有点想念播报间,想念那种氛围,每根神经都紧绷着,连呼吸都要计算好,这一天,国内、国外发生的大事、要事,都是通过自己的嘴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不能随意修改,不能重来。即使这样,情绪却始终高昂,有种说不出的充实与神圣。

    如果这时候,有人问夏奕阳,在播音和记者之间,更喜欢哪个,他一时间回答不上来。容他想一下,他肯定道:我喜欢做新闻。无论是播音和记者,都和新闻息息相关。

    《前瞻》因为是在三个频道同时播出,节目组的成员当然由三个频道组成,由新闻频道占主导。一下午,人员就定下来了,聚一块儿开了个会,分了工,夏奕阳任制作人兼主持人,江一树任节目总监,梅静年是总编导。各频道的总监都参加了会议,徐总说:“我有个念头,琢磨了很久,你们看看行不行。既然咱们这个叫做电视时事新闻杂志,我们常看的杂志里,不是中间都有插页么,我想我们的节目也是分几部分的,在中间部分,换个主持人,十分钟到一刻钟这样子,这样会让观众觉得很新颖。”

    江一树点头:“作为直播节目,一个人主持一个小时会很累,加个主持人,可以缓冲一下。”

    夏奕阳说道:“国外的电视时事新闻杂志,有的是三个主持人,有的是四个。我们可以借鉴。”

    江一树皱眉:“时间这么匆忙,找谁呢?”

    徐总神秘地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直支着下巴作沉思状的梅静年抬起头:“别看我呀,我不行。”

    “你又不是没出过镜,难道还会紧张?”江一树激将道。

    梅静年翻了个白眼:“我讨厌穿得正经八百的往那一站,嘴一张,巴拉巴拉,像个傻子似的。”

    “你这打击面也太广了,这大楼里有一半人要和你拼命。”江一树笑了。

    梅静年肩膀一耸,无所谓道:“我说的是我,别人爱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

    夏奕阳摆摆手,让两人休战:“徐总,这样吧,咱们这一期是关于叙利亚,难民这一块本来就是静年采访的,我想放在中间,这次由她来介绍这方面的内容。静年,你别急,听我说完。下一期,我准备做网络安全,到时这方面的采访谁接触比较多就由谁来主持。一期换一个外景记者,这样,不管是谁,压力都不会太大。以后遇到特别情况,也可以采用访谈形式或辩论形式。”

    “可以。”徐总点头。

    江一树说道:“静年,这下你没话讲了吧?”

    梅静年正待抗拒,夏奕阳拦住了她:“不会让你不停歇地讲个没完,我们还得插播广告呢!你不要有负担,你虽然不是播音主持专业,可是普通话标准,形象佳,很适合镜头。”

    “我形象佳?”梅静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夏奕阳点头:“是呀,你很漂亮。”

    “你瞎吧!”梅静年撇了撇嘴,要不是脸黑,她真不知怎么掩饰好,脸竟然红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又不是小女生,被夸一句,人就飘起来了,还美滋滋的。

    “静年确实是四千年一见的大美女。”江一树也跟着夸。

    梅静年恨道:“够了,够了,不就是让我舍命陪君子么,行,这条命拿去吧!”

    大家笑了起来,江一树促狭地朝夏奕阳挤挤眼:“以身相许可不行,奕阳可是有家室的人。”

    梅静年连着呸了两口。这事就算定下来了,徐总一挥手:“为了庆祝咱们《前瞻》节目组成立,今天聚餐,公费。”

    众人开心地鼓掌叫好。

    夏奕阳拿办公室的电话给家里的座机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听,他又打叶枫的手机。好一会儿,叶枫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啦的声响,还有一两声的鸟鸣。

    “你在哪里?”

    叶枫顿了一秒,答道:“我在公园散步。”

    不会是公园。市区的公园,都有着城市特有的拥挤与喧嚣,所谓的幽静都是相对的。而叶枫手机的那一端背后是种空旷、广阔的寂静,那是远离城市的郊外和山野才有的安宁。

    “晚上节目组聚餐,还要再聊点节目的事,回家可能会很晚,你早点睡。我下午和晨晨视频通话了,小家伙现在会数到一百了,还能写自己的名字,就是一个字得半张纸!”

    “他还会讲很多故事,记不得,就自己编,编得挺像那么回事。以后,估计写作文不用愁。”说起儿子,叶枫也是与有荣焉。

    “肯定不愁,他有一个才女妈妈呢!”

    叶枫失笑:“我这才女,俯首即拾。”

    “刚刚静年说我瞎,看来我这视力是真不行,不然这么多年,怎么就捡了你一个呢!”

    叶枫声音淡了:“那你还想捡几个?”

    “我在叙利亚请的向导叫乌姆,他有一个女儿。听他说女儿小时候的一些趣事,我那时就在想,叶枫,我们也生一个女儿吧!”

    叶枫那边突然变得一片安静,然后电话就挂断了。夏奕阳再拨过去,关机了。大概是没电了,夏奕阳放下话筒,心情无由地有点烦躁。

    “走喽,奕阳。”江一树走过来,看了看电话,“叶枫在家呀?”

    “在公园散步呢,这么晚还不回家,真让人担心。”

    江一树摸了下鼻子:“担心啥呀,叶枫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怕她迷路怎么的。”

    “迷路不至于,不过是关心则乱吧,我总觉着叶枫心里面有事,本想和她好好说说话,偏偏这么忙。”

    江一树说道:“叶枫一点儿都不文弱,很能担事。说真的,我和瞿翊、郁刚都被没想到,上次,她来找徐总问你的消息,言行举止,礼貌又沉稳。还有……”

    “还有什么?”

    江一树飞快地摇头:“没什么,快走,你今天是主角,大家都等着你开吃呢!”

    大伙儿晚上都还要赶活,就没走远,挑了家常去的川菜馆。工作一天了,吃点辣口提提神,什么辣点什么,红红火火的左一盘右一盘端上来,另外又要了几大杯杂啤。

    怕大家放不开,徐总很体贴地没到场,在座的数江一树官最大。等杯子一一倒满,他站起来,端起杯子,正要来一番热情洋溢的开场白。

    “老板,还有包间吗?”

    “路主播开口,必须有呀!就挨着江主任他们那间,行不?”

    哪个江主任?路名梓目光一转,随即,脸色就不太好。但这点不好,一般人肉眼是察觉不到的。毕竟也是专业主播,很快就管理好脸上的表情。可就是这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瞬间,他又输夏奕阳一截。

    “柯主播、路主播,好久不见!”夏奕阳起身,含笑颔首,温文有礼,“这么巧,你们也来这吃饭呀,如果不介意,一起吧!”

    虚伪!

    就是这样,让人格外讨厌。完全可以在中视睥睨众生,完全可以对他们视若不见,偏偏摆出这番虚怀若谷、谦逊大度的样子。

    昨天机场接机的视频,他并不想看,可是不管打开哪个网站,跳出来的都是那个画面,逼得他看了又看。夏奕阳今天要来中视,台里想必也不会逊似机场,作为同事,作为曾经跟在夏奕阳后面实习了几天的他,明面上也要去凑一番热闹,说几句肉麻兮兮的话。开始,路名梓再也不愿意这样委屈自己了,他不是自大到以为自己可以和夏奕阳旗鼓相当。他是真的看清、看透了眼前的局面,以前怎么就那样蠢呢?与夏奕阳针尖对麦芒似的。他们之间有什么可比的,夏奕阳在新闻频道是称王还是称霸,他再发奋图强,也是争不来半个山头,那就旁观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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