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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例如:碑林里,那些文字书法家看见的是遒劲的铁画银钩,旅游者只把其作为到此一游的摄影背景。我只侍立旁边,看着碑文的体制大小,题字是谁命笔的,言辞是否得体,遥想被记载事情,究竟是否欺世盗名与矫情留世。

    记得我工作时候,总礼尚往来地去参加各级领导、同事家的红白喜事,每次都与大家在殡仪馆,唏嘘感喟与陪着落泪一番,戏称彼此最后都要走这条不归路。身心受到震撼只一瞬,然后就趸入酒店把酒言欢。

    因为文笔还好,常常在其中担当遗体告别悼词的拟稿人,草稿写就,就与家属字斟句酌,丝毫不马虎地推敲重写,是家常便饭。尽管那家属丧失考妣至亲之痛,我不敢妄言一一体察。美化逝者的阿谀奉承语汇,的确触目惊心,好在只几分钟时间,没有人去较真,去考据悼词每句是否如实。

    日前重翻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里记载,一个死去的野鬼孤魂,躲避荒山野岭,不肯回自己的陵寝。其他鬼问及,就戏答:不敢进去,墓碑上镌刻的墓志铭,写的歌功颂德话语本不是我,令其难以入眠。这与小沈阳小品借用的,鬼半夜出来用凿子修改自己名字的笑话,并无大的区别,只是大笑之余,人们喜欢后者的俚俗,并不深究出处与深意。

    记得有一首情诗,题目是写千百次写你的名字。爱屋及乌地,由写挚爱之人名字,表达不尽的爱意柔情。我读着读着,虽然感动,却总担心过了若干年,此时的爱怜烟消云散,相互虐待、罹骂、厮打的可怕。

    也浮想那些野鬼在凄风冷雨里不肯安眠,后人只每逢清明与祭日例行公事地去烧点纸钱,或许并不记起生前养育自己的温暖,只用送殡的排场与华丽谀辞充溢的悼词,给周边的生者作秀。

    我曾经去了蔡文姬在陕西蓝田的纪念馆,门可罗雀般萧瑟寂然。整个白天,只有我一人读着悲愤诗胡笳十八拍,仿佛我俩跨越两千载时空,窃窃私语般交谈。想到郭沫若在蔡文姬剧本序言中,以激荡的心情宣布:“蔡文姬就是我!是照着我写的”感到心有戚戚。不知堪称知音的两位逝者,是否在另外时空隧道里,吟诗唱和,高歌狂欢!

    长江下游的沪宁杭一线我去的相对多些,鳞次栉比的古迹,只恬静地盘桓,为地下的逝者与自己做些“心斋”尤其是听到“君在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歌曲时,总想逆流而上尽兴游历。

    安徽籍的大学同窗,二十年前就与我约定,陪我去采石矶、马鞍山沿着太白遗踵游历。06年我曾到九江登庐山后本欲前往,因琐事羁绊即返,没有践约成行。杜甫草堂虽心仪,机缘不巧也一直耿耿于怀。

    幸好去了严子陵钓台,富春江早已不复当年的景致。傍晚一个人乘船,让江风与夜色浸染着。忽而忆起路过此地一书生写的诗句:“君为名利隐,吾为名利来。羞见先生面,夜半过钓台”转念又品咂着“一袭羊裘便有心,虚名传诵到如今,当时若着蓑衣去,烟水茫茫何处寻?”的讥讽。

    然后,不明所以地匆匆无言离去,夜半钟声,客船上是听不得的,江风里久坐,毕竟冷些。

    春雨2010年1月19日于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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