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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事件大,谭某人微言轻,应允先徵询各大镖局意愿,此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请缓图之,蒙札图见允告知暂栖止在玉清寺,谭某命徐盛祥镖头前往送一些需用食物以尽地主之谊,不料竟发生了此事,若西域疑心是谭某所为,非但是无法自白,而且大难临头。”

    葛林微微一笑道:“依在下看来没有什么大难临头,在下方才得自一项传闻,杀人者乃玉面哪咤韩仲屏也,难道总镖头并无所悉?”

    谭武大感惊愕,诧道:“谭某并无所闻,老弟从何处听来?”

    葛林道:“洛阳江湖人物无不尽知,难道总镖头被蒙在鼓里么?”

    正说之间,忽见一镖伙匆匆奔入,禀道:“徐镖头返转求见。”

    谭武道:“有请!”

    镖伙退出后,只见徐盛祥快步进入,宛如一截铁塔,高大魁梧,满面带笑道:“总镖头,属下随着洛阳官府赶至玉清寺察视,原来壁上已留有血书‘杀人者乃我玉面哪咤韩仲屏’字迹,只以光线幽暗,属下初未发现,谅札图大师如非逃去恐被韩仲屏掳作人质,官府以西域化外,追究不算,属下与了结后安然返转镖局。”

    谭武含笑道:“徐镖头幸苦了,奔波劳顿,请歇息去吧!”

    俟徐盛祥退下后,道:“玉面哪咤韩仲屏是何许人也?”

    葛林道:“六合门五行院主梁丘皇叛门弟子,一身所学深得梁丘皇真传。”

    谭武乃江湖中人,尤其是镖局讲求是消息灵通,韩仲屏在江夏诛戮五路杀手已震惊大江南北哪有不知之理。

    葛林添花织锦地讲述江夏所见所闻,又道:“家师二老及铁笔震九洲田老前辈明晚之前可赶至洛阳,奉劝谭总镖头最好不偏不倚,以谭总镖头与各大门派均有深厚的交情,力阻各大门派不涉入双方是非,以免掀起滔天血腥杀劫!”

    谭武捋须呵呵大笑道:“老弟,你太抬举我谭武了,谭某虽在洛阳地面小有名气,但在各大门派眼中不过是无名小卒而已,不过谭某愿勉力一试,倒是令师川东二老及田大侠明晚到来却是令人振奋欣喜之事!”

    葛林面色忽微微一变,目露忧虑之色道:“西域十九名高手之死虽与贵镖局无干,但西域佛陀密宗主者绝不干休,谅尚有人接踵而来找上谭总镖头。”

    谭武神色一变,诧道:“老弟方才不是说与敝局无干,并没有什么大难临头,怎么又说”

    葛林一摇手掌,笑道:“谭总镖头别急,在下方才想到札图此来洛阳,除了拜望总镖头尚有什么人知情。”

    “除了徐镖头外并无第三人知情,但此刻却无人不知了。”

    此刻,叶一苇却朗声笑道:“既然别无第三者知情,为何韩仲屏会找上玉清寺去,是以葛兄猜测不无道理,如在下料得不错,今晚贵局必有动静。”

    谭武闻言呆得一呆,道:“这位老弟之言若然无差,敝局又何应付?”

    葛林忙向谭武附耳密语良久。

    谭武目注叶一苇苹儿两人,脸上泛起肃然欲惊之色,欠身立起抱拳一揖道:“原来老弟是丐帮双奇天地二老忘年知交,谭某有目无珠,失敬之处尚请海涵是幸。”

    叶一苇忙立起还礼,连道:“不敢,不敢。”说着怒视葛林一眼。

    李如霜不由娇笑道:“难道葛林说的不是真话么?”

    葛林忙道:“谭总镖头请早安排人手戒备,免得措手不及,西域来人讲理还好,否则难免伤亡,不劳奉陪,在下等亦可免得拘束。”

    谭武哈哈大笑抱拳一揖,告辞而去。

    午后,洛阳城各大镖局均纷纷来人探询玉清寺之事。

    谭武只说扎图来意不明,今晚必然有事,诸大镖局均说愿相助一臂之力,经谭武婉拒,最好不动干戈说退西域来人,一切其中详情亦自然明白。

    入晚,麒麟镖局紧闭铁门,一星灯火全无,像一座无人空宅一般,平添了几分肃森气氛。

    更楼上刚敲击了三更初点。

    镖局外忽现出三条鬼魅般身影,停得一停,倏又一鹤冲天而起,轻如落叶般先后掠落亭园内。

    忽闻一声冷笑道:“什么人?”

    这三条身影均着汉人装束,其实并非中原人士,左列一人却操着极熟练的川音道:“我等乃西域密宗门下,有事请问谭总镖头!”

    “候着!”

    须臾——

    只听谭武语声道:“夜深更静,有事明天再来不行么?”

    “不行!”

    蓦地——

    四周亮起十数盏孔明灯,照耀得亮如白昼。

    但见麒麟镖局总镖头谭武独自一人慢步走出,神态严肃,抱拳一拱道:“三位是何来历,深夜找我谭某何事?”

    “方才已有人通禀,说我等来自西域密宗。”

    “但三位并未身着西域装束,口说无凭。”

    “如此说来,谭总镖头是不相信我等了?”

    谭武淡淡一笑道:“三位又未说出名姓,更未出示身份证明,来意可疑,叫谭某如何相信?”

    “札图乃我等九师兄,谭总镖头应该清楚我等来意了吧!”

    谭武闻言面色不禁一变,长叹一声道:“令师兄之事,谭某甚感悲愤,但爱莫能助,三位可否入内叙话!”

    西域密宗三人寒着一张脸,互望了一眼,同地点了点头。

    谭武肃客导入大厅,命设席相待,言谈中得知三人各唤克林呼克、巴隆、哈普。

    巴隆道:“方才谭总镖头说爱莫能助这是何意?”

    谭武道:“谅令师兄廿人一路浩浩荡荡而来,行踪不泄暴露,尚未抵玉清寺即为对方侦悉,韩仲屏叛师大逆,心狠手辣,得对方之命将贵同门十九人悉数诛戮,令师兄亦被掳作人质,谭某乃镖局中人,官府查问得紧,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可奈何!”

    巴隆目泛怒光道:“谭总镖头就此袖手不管么?”

    谭武苦笑了笑道:“札图大师昔年义助谭某得解危难,结草衔环杀身难报,不过札图大师秘见谭某只说需要度用,请谭某相助,谭某立即命一徐镖头接办一应所需并嘱不许为人得知速往玉清寺,岂料变生不测,贵同门竟遭此惨祸,札图大师也下落不明。”

    巴隆道:“札图师兄莫非已遭韩仲屏掳囚?”

    谭武道:“原来三位也听闻是韩仲屏所为了,谭某因令师兄之故,官府严加追问,几乎陷身囹圄,并立下切结不得插身是非中。”

    巴隆冷笑道:“这样一来,谭总镖头竟推得一干二净。”

    谭某面色一寒,沉声道:“那么三位欲得如何?”

    巴隆道:“至少谭总镖头在道义上应相助我等探知韩仲屏下落救出札图师兄!”

    谭武冷冷一笑道:“韩仲屏下落谭某已查明,恐怕三位不能去!”

    西域三人面色不禁一变。

    巴隆厉声道:“这是何故?”

    谭武道:“三位知道洛阳官府怎么说的?”

    哈普三人闻言呆得一呆,巴隆道:“可否见告?”

    谭武道:“寺塔留书韩仲屏所杀,是否就此确证系韩仲屏所为,怎知不是令师兄札图窝里反,一怒杀死留书移祸江东!”

    巴隆怒道:“胡说!”

    谭武道:“谭某也知并非令师兄所为,但民不可与官斗,怎能强辩,韩仲屏现藏匿在洛阳此山,不过敝局四外已在官府监视下,三位入来谅为所悉,离去时恐需费一番周折。”

    巴隆冷笑道:“我等三人既不违法又未犯罪,十九条人命关天,我等追查凶手理所应为,难道有什么不对!”

    忽闻厅外随风传来一阵宏声大笑道:“没有什么不对,但你们西域佛陀密宗为何潜入中原,无事生非?”

    语声未落,一个锦衣五旬上下,貌像威严老者缓步飘然走入。

    谭武大惊失色,离座趋前长施一揖道:“草民不知冯大人驾临,未即恭迎望请宽宥。”

    老者手掌微微一摆,道:“谭总镖头少礼。”发现克林呼克、哈普、巴隆三人傲然居坐不动,顿时面露愠色。

    谭武忙以目光示意巴隆三人起立行礼,笑道:“这位是内廷一等侍卫冯大人,三位不可失礼。”

    老者冷笑道:“用不着!”眼中倏地逼射两道慑人心魄寒芒。

    巴隆似为老者气势所慑,起身离座,巴隆道:“化外之民,不知中原礼数,请予见谅!”

    老者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等既敢身着中土服饰,口操汉语,焉有不知礼数,分明意存藐视老夫,方才老夫说你等来此居心叵测,无事生非,并未说错。”

    巴隆道:“莫须有之罪诿之于在下三人,怎能心服口服。”

    老者道:“好,老夫问你,玉清寺死者十九人是何等什么人?”

    “敝同门。”

    “那札图咧?”

    “是我等九师兄?”

    “如今何在?”

    “似为韩仲屏所擒。”

    老者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似是韩仲屏所擒,为何不说定系韩仲屏擒走,依老夫看来,西域佛陀密宗心怀叵测,焉知不是你们自己人下的毒手,假祸于人,意图掀起一场武林血腥浩劫。”

    巴隆不禁语塞,额角青筋凸现,似愤怒已极,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冯大人未免太武断了。”

    老者冷冷一笑道:“老夫一向公正,怎会妄入人罪,那你们说说看,以札图为首,一行二十人潜入中原,藏在玉清寺内为了何故?”

    三人面面相觑,巴隆支吾其词道:“江湖中人免不了恩怨缠身。”

    老者冷笑道:“分明是移祸江东之计,谭总镖头,老夫准许你带领他们三人前往韩仲屏藏匿之处查明情由,倘非韩仲屏所为,他们三人插翅难飞。”言毕转身向大厅外走出。

    谭武忙道:“草民恭送大人!”

    老者道:“无须!”身影杳失厅外暗处。

    巴隆三人不禁深皱眉头,只觉进退维谷。

    谭武淡淡一笑道:“三位现在可以知道谭某处境为难了吧,见了韩仲屏,无论是否是他所杀,难免与三位动手一拼生死,何况韩仲屏并非孤身一人,三位能否生还尚未可知。”

    哈普发出一声磔磔怪笑道:“原来谭总镖头不念九师兄昔年恩情,为的是惧怕官府!”

    巴隆低喝道:“哈师弟别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方才那位冯大入神色不善,反说我西域无事生非何故?”谭武长叹一声道:“谭某天黑之前方从洛阳府署具结返回,委实不明白札图大师率众前来为了何故?还是蒙这位冯华封大人见告,他说新近在江夏新兴崛起一股江湖组合,未定何名,暂由一名唤常鸿年之人为首,常鸿年与六合门五行院主梁丘皇结有宿怨大恨,需索偿血海深仇,无奈六合门五行院地处隐秘,险阻艰危,意欲攻陷五行院必死伤累累,幸得韩仲屏之助,献绘地图,虽非全部隐秘,却也能知其概略,韩仲屏是何来历,三位当已知悉,毋须谭某赘言。”

    哈普冷笑道:“梁丘皇叛门弟子,其行可诛。”

    谭武哈哈一笑道:“梁丘皇如疽在背,非除之而后快,遣出六路杀手诛戮于他,哪知几乎全军覆没,仅剩裴逢废了双臂纵释逃回五行院,梁丘皇始知事态严重,急急驰书贵门教主求助,是以才遣出札图大师赶来。”

    巴隆大惊失色道:“这都是那位冯华封相告谭总镖头么?”

    “不错。”谭武答道:“双方就是为了江湖恩怨,玉清寺死者亦不是中原之人,冯大人说官府不宜过问,唯独须严密监视贵门是否移祸江东,掀起一场武林杀劫,那时贵门及五行院均脱不了关系。”

    想不到一切隐秘均为官府探悉,札图大师多人一行确系奉命相助梁丘院主,巴隆三人不禁有点心慌了,默然无词以对。

    谭武道:“三位现在是骑虎难下了,不过谭某仍然要领三位去见韩仲屏,三位请!”

    巴隆三人知说什么也无用了,只怪自己三人冒失前来未探听清楚,便夜闯麒麟镖局,随着谭武走出镖局掠越城垣奔向郊外而去。

    郊野荒凉,风沙漫漫,洛阳近郊十九均是黄土丘陵,土著依山穴居,不见屋宇,只见谭武望一处黄土峡谷奔去,由于月黑无光,风沙强劲,但觉前路隐现一座沉黑土堆罢了。

    突然前路远处亮起一盏红灯,风中传来一声大喝道:“来人可是麒麟镖局谭总镖头么?”

    谭武猛然刹住前奔之势,宏声道:“正是谭某,尊驾为何知悉谭某来此?”

    “片刻之前敝上韩少侠已奉洛阳官署通知,命敝上尽快解决不得掀起武林变乱杀劫,谭总镖头既引路已带到地点,别无他事请回吧!”

    谭武转面向巴隆三人抱拳一拱,含笑道:“三位珍重,恕谭某爱莫能助。”说时一鹤冲天拔起,穿入沉沉夜色中不见。

    只听风沙呼啸处传来森冷语声道:“三位向红灯走去,便可与敝上相见了!”

    他们三人原不是这样打算,如今事与愿违,弄巧成拙,饶是艺高人胆大,也不由头皮发炸,心内起毛。巴隆苦笑一声道:“宁可身亡,也要名在,我们走!”

    三人向红灯之处快步如飞走近,只见那盏红灯放置在树干叉柯上,树下站着一人,正是那玉面哪咤韩仲屏。

    巴隆三人虽未见过韩仲屏本人,但从梁丘皇驰书求援上已述明韩仲屏年岁形象种种特徵,显然是他无疑。

    韩仲屏冷笑道:“在下一举歼灭十九西域凶邪,另一札图亦遭我擒,意在使你等不再助纣为虐,知难而退,你们三人尚敢前来寻仇,难道在下剑锋仍嫌不利么?”

    巴隆听札图师兄已被生擒活捉,知说什么也都无用,厉声喝道:“逆师叛门之人,也敢振振有词,我等奉令师梁丘院主之命将你擒而诛之,以儆效尤!”

    韩仲屏放声狂笑道:“就你们三人么?”

    巴隆道:“玉清寺同门惨死乃受鬼蜮暗算所致,韩仲屏,你有胆以真实武功相拼么?”

    韩仲屏朗声大笑道:“西域密宗武功也不过尔尔,在下何惧之有,多费唇舌无益,在下绝不施展暗算,速亮出兵刃赐招吧!”

    克林呼克、哈普、巴隆三人身形倏地一沉,夜空中生起兵刃撤出鞘外呛啷啷响声。

    只听韩仲屏发出一声长笑,人已离地腾起,沉黑夜色中忽闪出一道眩目寒虹电卷,但一闪而隐,随即扬起三声惨呼及重物仆地声响。

    那盏红灯顿又熄去,只听韩仲屏冷笑道:“在下念你等三人尚可说是铁铮铮汉子,明知有险,却略无惧意,是以留你等命在,务请转告,在下形踪无定,不要枉费心机了!”

    巴隆三人各个一条右臂齐肩断落,血涌如注,相互出指封住穴道止住溢血。

    哈普咬牙切齿骂道:“小贼,异日必将你碎尸万断方消此恨!”

    巴隆忙道:“速回玉清寺!”

    三人仓惶疾奔逃去。

    暗中忽现出叶一苇苹儿两人。

    苹儿纤手掠理为风吹乱的两鬓,娇笑道:“公子刀势委实凌厉迅快!”

    叶一苇道:“在下岂是好杀成性,但此非江湖恩怨寻仇,而是梁丘皇心怀不轨,藉韩仲屏叛门事端,遂其祸国阴谋,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下怎可效妇人之仁!”

    苹儿妩媚一笑道:“谁又说你的不是来啦。”携手并肩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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