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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棺葬,承天议曰:“礼云‘还 葬’,当谓荒俭一时,故许其称财而不求备 。丁况三家数年中 葬辄无棺榇,实由浅情薄恩同于禽兽者耳。窃以丁宝等同伍积 年,未尝劝之以义,绳之以法。十六年冬,既无新科,又未申 明旧制,有何严切,欻然相纠。或由邻曲分争,以兴此言。如 闻在东诸处,此例既多,江西、淮北尤爲不少。若但谪此三人, 殆无所肃,开其一端,则互相恐动。臣愚谓况等三家,且可勿 问,因此附定制旨:若人葬不如法,同伍当即纠言。三年除服 之后,不得追相告引。”

    十九年,立国子学,以本官领国子博士。皇太子讲孝经, 承天与中庶子顔延之同爲执经。顷之,迁御史中丞。

    时魏军南伐,文帝访群臣捍御之略。承天上安边论,凡陈 四事:其一,移远就近,以实内地;其二,浚复城隍,以增阻 防;其三,纂偶车牛,以饰戎械;其四,计丁课仗,勿使有阙。 文多不载。

    承天素好弈棋,颇用废事。又善弹筝。文帝赐以局子及银 装筝。承天奉表陈谢,上答曰:“局子之赐,何必非张武之金 邪。”

    承天博见古今,爲一时所重。张永尝开玄武湖遇古冢,冢 上得一铜斗,有柄。文帝以访朝士。承天曰:“此亡新威斗。 王莽三公亡,皆赐之。一在冢外,一在冢内。时三台居江左者, 唯甄邯爲大司徒,必邯之墓。”俄而永又啓冢内更得一斗,复 有一石铭“大司徒甄邯之墓”时帝每有疑议,必先访之,信 命相望于道。承天性褊促,尝对主者厉声曰:“天何言哉,四 时行焉,百物生焉。”文帝知之,应遣先戒曰:“善候何顔色, 如其不悦,无须多陈。”

    二十四年,承天迁廷尉,未拜,上欲以爲吏部郎,已受密 旨,承天宣漏之,坐免官。卒于家,年七十八。

    先是礼论有八百卷,承天删减并合,以类相从,凡爲三百 卷,并前传、杂语、所纂文及文集,并传于世。又改定元嘉历, 改漏刻用二十五箭,皆从之。曾孙逊。

    逊字仲言,八岁能赋诗,弱冠,州举秀才。南乡范云见其 对策,大相称赏,因结忘年交。谓所亲曰:“顷观文人,质则 过儒,丽则伤俗,其能含清浊,中今古,见之何生矣。”沈约 尝谓逊曰:“吾每读卿诗,一日三复,犹不能已。”其爲名流 所称如此。

    梁天监中,兼尚书水部郎,南平王引爲宾客,掌记室事, 后荐之武帝,与吴均俱进幸。后稍失意,帝曰:“吴均不均, 何逊不逊。未若吾有朱异,信则异矣。”自是疏隔,希复得见。 卒于仁威庐陵王记室。

    初,逊爲南平王所知,深被恩礼,及闻逊卒,命迎其柩而 殡藏焉,并饩其妻子。东海王僧孺集其文爲八卷。

    初,逊文章与刘孝绰并见重,时谓之何、刘。梁元帝着论 论之云:“诗多而能者沈约,少而能者谢朓、何逊。”

    逊从叔涧字彦夷,亦以才着闻,宦游不达,作拍张赋以喻 意。末云:“东方曼倩发愤于侏儒,遂与火头食子禀赐不殊。” 位至台郎。

    时有会稽虞骞工爲五言,名与逊埒,官至王国侍郎。后又 有会稽孔翁归、济阳江避并爲南平王大司马府记室。翁归工爲 诗,避博学有思理,注论语、孝经。二人并有文集。

    论曰:夫令问令望,诗人所以作咏,有礼有法,前哲由斯 播美。观夫范、荀二公,并以学业自着,而干时之誉,本期俱 不爲弘。虽才则有馀而望乃不足。蔚宗艺用有过人之美,迹其 行事,何利害之相倾。徐广动不违仁,义兼儒行。鲜之时称“ 格佞”斯不佞矣。松之雅道爲贵,实光载德。承天素训所资, 无惭舅氏,美矣乎。

    <b>部分译文</b>

    范晔

    范晔字蔚宗,母亲到厕所去产了他,额头被砖碰伤,所以就以砖为小字。出门过继给了堂伯范弘之,后来世袭封爵为武兴县五等侯。少年时候爱学习,善于作文章,能写隶书,通晓音律。担任秘书丞,遇到父亲的丧事离职。服丧期满,担任征南大将军檀道济的司马,兼任新蔡太守。后来做尚书吏部郎。

    元嘉九年(432),彭城太妃去世,将要埋葬,发送的那天晚上,同僚和旧友都聚集在东府,范晔和司徒左西属王深以及他的弟弟司徒祭酒王广夜里痛饮,打开北面的窗子听唱挽歌作为娱乐。彭城王刘义康大怒,把他降职为宣城太守。他很不得志,便删改众家的后汉书为自己的一家之作,在写到人物屈伸荣辱的地方,未尝不深深地寄托着自己的心情。

    调任长沙王刘义欣镇军长史。他的哥哥范詗做宜都太守,嫡母随着哥哥在任职的地方去世,送信告诉他说是得了病,范晔没有及时前往。等到出发,又携带着伎妾跟随自己,被御史中丞刘损上表检举。文帝爱他的才华,没有治罪。服丧期满,逐步升迁为左卫参军、太子詹事。

    范晔身高不到七尺,肥胖而黑,秃眉秃鬓角,善于弹琵琶,能作新曲。皇上很想听到,屡次委婉地流露这种意思,范晔假装不懂,终于不肯弹。皇上曾经在宴会上鼓励他演奏,对范晔说:“我想唱歌,卿可以弹奏。”范晔于是奉旨。皇帝歌唱完毕,范晔也停止了琴弦。

    起初,鲁国的孔熙先非常博学,有纵横家的才能和志向,文学、历史、星相、算术,无不擅长,担任员外散骑侍郎,不为当时的人们所了解,久久不能升调。起初,孔熙先的父亲孔默之做广州刺史,因为贪赃被廷尉囚禁,大将军彭城王刘义康为他担保,所以免罪。刘义康被贬斥,孔熙先秘密地下定决心加以报效,因为范晔心怀不满,打算对他进行拉拢,却没有机会谈话。范晔的外甥谢综很为范晔所赏识,孔熙先凭借岭南的遗财,家中十分富足,于是就全身心地侍奉谢综。开始与谢综的几个兄弟一起赌博,故意表现笨拙,把财物输给他们,情意渐渐加深。谢综于是便引孔熙先让他与范晔玩赌,孔熙先故意装作不是敌手,前后输给范晔财物很多。范晔既得了他的财宝,又爱好他的文艺,于是与他结成了知心朋友。孔熙先开始以精妙的话说动范晔,范晔不回答。范晔平时有很多的室内和庭院议论,朝内朝外都很闻名,所以门第虽然高华,但是国家却不与他们通婚,孔熙先以此刺激他说:“您如果说是朝廷相待宽厚,为什么不与你们通婚,是因为门户不合适吗?别人把您当作猪狗来对待,而您却为他们效命,不是太糊涂了吗?”范晔沉默不答话,他的意向却坚定了。

    当时范晔与沈演之都被皇上所重视厚待,常常是同时被接见,范晔如果先到,一定要等待沈演之,沈演之先到,则常常独自被引见。范晔又因此产生怨恨。范晔多次做过刘义康府中的辅佐官员,平素受到的待遇非常丰厚,在加封为宣城王之后,彼此的爱好不合。谢综担任刘义康的大将军记室参军,随他去镇守豫章。谢综回来,把刘义康的心意说给范晔,请求消除后来的矛盾,恢复以往的友好。

    范晔既然有了叛逆的谋划,很想试探一下朝廷的意向,于是对皇上说:“臣综观前代历史上两汉时期的状况,诸藩王正在以妖言诅咒、幸灾乐祸的时候,便以重大叛逆的大罪进行惩罚。何况刘义康的奸邪之心、挑衅之迹已经十分显明,远近共知,却至今没有受到任何触动,臣的心里暗自感到疑惑。而且大祸根一直存在,必将酿成祸患。”皇上不予采纳。

    孔熙先素来擅长天文,他说:“文帝必定会由于不正常的原因去世,应当是由于骨肉自相残杀。江州应当出现天子。”认为刘义康便是。谢综的父亲谢述也被刘义康所款待,谢综的弟弟谢约又是刘义康女儿的丈夫,所以文帝让谢综随从到南方去。他既然被孔熙先所奖励欣赏,也有加以酬报的心意。

    广州人周灵甫拥有家兵和部队,孔熙先把六十万钱给了他,让他在广州招兵,周灵甫一去不回。大将军府史仲承祖,是刘义康长期信赖的人,屡次带着使命到京城去,也暗中结交了许多心腹,抱有异志。他听说孔熙先有诚心,便秘密地前来结交。丹阳尹徐湛之平时被刘义康所喜爱,虽然是舅甥关系,而恩情超过子弟,仲承祖因此结识了徐湛之,把秘密计划告诉了他。仲承祖南下,把刘义康的想法告诉了萧思话和范晔,说:“本来想和萧家结婚,遗憾的是开始的心意结果没有实现。与范晔的感情本来不薄,中间失去了联系,完全是由旁人造成的。”

    有一个法略道人先前曾经由刘义康所供养,粗略地受到欣赏和款待。又有王国寺的法静尼姑常常出入刘义康家中,都很感激旧日的恩情,准备加以救助,他们都与孔熙先往来。又让法略停止了道人活动。法略本来姓孙,改名叫景玄,让他担任臧质的宁远参军。

    孔熙先善于治病兼能诊脉,法静尼姑的妹夫许耀在宫中担任领队,保卫殿省,他曾经得了病,通过法静尼姑找孔熙先请求治疗,得以减轻,于是有了交往。孔熙先认为许耀有胆略和才干,便把叛逆的计谋告诉了他,许耀答应做内应。豫章人胡藩的儿子胡遵世和法静很要好,也互相有着亲密的往来。法静尼姑去南方,孔熙先派遣婢女采藻随他前往,交给她书信,解说图谶。法静回来,刘义康赠给孔熙先铜匕、铜镊、袍缎、棋盒等物品。孔熙先怕事情泄露,用毒酒把采藻杀死。

    徐湛之又对范晔等人说:“臧质参与了异常活动,他和萧思话交情亲密,二人都受到大将军的厚待,必定没有异心,不怕兵力不足,只是不要失去时机。”于是详备地加以安排:徐湛之为抚军将军、扬州刺史,范晔为中军将军、南徐州刺史,孔熙先为左军将军。其余的人都有安置。凡是平时关系不好和不依附刘义康的,又有另外的登记,都列入死者名单。

    孔熙先让他的弟弟孔休先预先写好檄文,说是贼臣赵伯符发兵侵犯外出的皇上,灾祸流及太子宰相,于是拥戴刘义康。又认为既然是大事,应该等待刘义康的意旨,于是便写好了刘义康给徐湛之的信,向同党们宣告。

    元嘉二十二年(445)九月,征北将军衡阳王刘义季、右将军南平王刘铄出京赴任,皇上在武帐冈祭祀路神。范晔等人预定在这一天作乱,许耀侍卫皇上,按着刀柄盯着范晔,范晔不敢对视,不一会座席解散,发生了差错不能引发。十一月,徐湛之上表报告情况,于是完全交出了檄文、委任计划和同党人名手稿。诏令拘捕谢综等人,并且都已服罪,只有范晔拒不自首。皇上频频派人穷追细问,便说:“是孔熙先胡乱拉扯臣的名字。”孔熙先听说范晔不认帐,笑着对殿中将军沈邵之说:“其中的一切部署、符檄书信,都是范晔所写或改定,为什么还要这样抵赖?”皇上把范晔的墨迹拿出来看,范晔才服罪了。第二天把范晔送交给廷尉,关入狱中,然后才知道是由于徐湛之所告发。

    孔熙先昂首远望,吐露真情,辞气不屈,皇上很惊异他的才华,让人对他说:“以卿的才华而困顿于集书省,理应有异志,这是我对不起卿!”孔熙先在狱中上书道谢,并且陈说天文占候,告诫皇上有骨肉相残之祸,其言词十分深切。

    范晔后来与谢综等人正好关在隔壁,范晔遥问谢综说:“你怀疑是谁告发的?”谢综说:“不知道。”范晔便称徐湛之的小名说:“就是徐僮。”他在狱中写诗道:“祸福本无兆,性命归有极,必至定前期,谁能延一息。在生已可知,来缘。。无识,好丑共一丘,何足异枉直。岂论东陵上,宁辨首山侧,虽无嵇生琴,庶同夏侯色。寄言生存子,此路行复即。”皇上有白团扇极好,送给范晔让他写出诗赋美句。范晔接了旨令拿来笔写道:“去白日之照照,袭长夜之悠悠。”皇上抚摸观览,神情凄凉。

    范晔本来以为入狱便死,而皇上穷追案情,于是便经过了两旬,范晔又有了生存的希望。狱吏于是调戏他说:“外面传说詹事可能要长期囚禁。”范晔听说后十分惊喜。谢综、孔熙先笑他说:“詹事曾经共同讨论事情,无不捋袖瞪眼,后来在西池的射堂上,跃马回望,自以为是一世的英雄,而现在扰攘纷纭,却是这样怕死。假设现在赐给他性命,臣子谋害君主,有什么脸面可以生存?”范晔对卫军中的狱将说:“可惜呀,埋没了这样一个人!”狱将说:“不忠的人,又有什么可惜?”范晔说:“大将的话说得对。”

    等将要去到刑场,范晔走在最前面,在监狱门口他回头望谢综说:“行刑的顺序会按照地位吗?”谢综说:“贼帅应当在先。”在路上又说又笑,丝毫不觉得惭愧和耻辱。到了刑场问谢综说:“时候快到了吗?”谢综说:“看样子不会太久了。”范晔吃罢东西,又苦劝谢综,谢综说:“现在特异病情危重,何必还要勉强吃饭?”范晔家里的人也都到了刑场,监刑的官吏问道:“还要相见吗?”范晔问谢综说:“家里的人已经来了,幸好得以相见,还不暂且告别一下?”谢综说:“告别与不告别,又有什么意义,来了一定是痛哭流涕,正足以让人心乱。”范晔说:“痛哭流涕有什么关系,刚才看到路边的亲戚旧友对我观望,我心里所以希望相见。”于是叫到了跟前。范晔的妻子先抚摸着他的儿子,回头骂范晔说:“您不为百岁老母,不感谢天子的恩情,自身死去固然不足可惜,为什么要害死无辜的子孙?”范晔干笑,只是说罪过极大而已。范晔的生母对着他哭道:“皇上对你无限关怀,你竟然不能感恩,又不挂念我年老,今日还有什么办法?”于是用手去打范晔的脖颈和脸颊。范晔的妻子说:“罪人,婆母不要想他念他。”妹妹和妓妾前来告别,范晔于是悲泣流泪。谢综说:“舅舅远不如夏侯的神色。”范晔收住眼泪不再哭泣。谢综的母亲因为儿子自陷于逆乱,独不出来相见。范晔对谢综说:“老人家现在不来,胜过其他人许多。”范晔逐渐变醉,他的儿子范蔼也醉了,抓起地上的土和果皮投掷范晔,呼为别驾几十声,范晔问他说:“你生我的气了吗?”范蔼说:“今天为什么还要再生气?只是父子同死,不能不悲伤罢了。”

    范晔常把死说成灭,想建立无鬼论,到现在给徐湛之写信说“让我们到地下再去争论”他就是这样的荒谬悖乱。他又告诉别人:“请转告何仆射,天下绝没有佛和鬼,如果有灵的话,自然当会相报答。”朝廷抄了范晔的家,乐器服装玩物都很珍贵华美,妓妾也都装饰艳丽。而他母亲住址简陋,只有两间厨房盛着柴禾。弟子冬天没有被子,叔父只穿着单布衣服。

    范晔和他的同党都被处死,范晔当时年龄四十八岁。谢综的弟弟谢纬流放广州。范蔼的儿子范鲁连,是吴兴昭公主的外孙,请求保全他的生命,也判为流放远方。孝武帝即位,才返回来。

    范晔性情精细,有思考能力,接触的东西大多能够通达。衣裳器物,无不超过或不够规格,世上的人都仿效他。他撰写了一部和香方,在序言中说:“麝香本来多有忌讳,过量必定有害。沈实容易调和,用足一斤也无损伤。零藿虚燥,詹唐黏湿。甘松、苏合、安息、郁金、奈多、和罗之类,都在外国极受珍视,在中国没有出产。又枣膏昏钝,甲煎浅俗,不仅无助于减轻烈性疾病,还会更增加这种病情。”他所说的都用来比喻朝中的官员:麝香本来多有忌讳,比喻庾仲文;零藿虚燥,比喻何尚之;詹唐黏湿,比喻沈演之;枣膏昏钝,比喻羊玄保;甲煎浅俗,比喻徐湛之;甘松苏合,比喻慧林道人;沈实易和,则用以自比。

    范晔在狱中给众子侄写信以自叙生平,其中大略说:

    “我少年的时候懒于求学问,年龄三十岁左右,才有了追求。自从那时以来,转为心中融化,到了通达的地方,都是自己从胸中获得。人们常说情志所托,所以应当以意为主,以文传意。以意为主,则他的主旨必定显现;以文传意,则他的词句不会流荡。然后再提升它的芬芳气息,调配它的金石声音。观察古今的文人大多数对这一点并不完全了然,少年当中谢庄最有这种才分,则因为手笔比较平易,在文字上不拘音韵的缘故。我的思路没有固定的方向,只是多有官家语言,缺少事情以外的幽远情致,以此为遗憾,也是由于没有存心追求文名的缘故。

    “我本来没有阅读史书,正是因为总觉得它不可理解。自从撰写后汉书以后,转而得到了脉络。详细观察古今著述以及评论,几乎很少有合意的。班氏最有高名,既然没有感情丰满的例子,就只有志向可以推尊。广博丰富不可以赶上它,但是整理未必有愧。我在传论中都融汇有精深的旨意,到了循吏以下和六夷各篇的序、论,笔势纵放,实在是天下的奇作。其中写得深切的,往往不亚于过秦篇。曾经一齐比方为班氏的作品,不只是无愧于它们。我很想把各代的史志都做一遍,前汉书中所具有的都让它具备,虽然事情不必记得太多,却能使人看到文章就能全部了解。又打算就着事实在每卷内发表议论,用以揭示每一朝代的得失,这个想法也没有能够实现。论赞自然是我的文章中杰出思考的所在之处,几乎没有一个字是虚设的,奇异变化无穷,融合了不同的文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它。这部书问世以后,自然应该有知音者对它表示欣赏。纪传文章照例只是记录一下大概情况,而其中的细致意思还有很多。自古以来文章体式宏大而思虑精微的,还没有见过能像这样的。恐怕世上的人不能领会,大多是贵古贱今,所以便任情狂言了。

    “我对于音乐,聆听的功力不如自弹,只是我所精通的不是雅声,是令人遗憾的,然而到了一个隔绝的地方,又有什么不同呢?其中的乐趣,是无法说尽的。弦外之意,空响之音,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也曾经把它教给别人,士人平民中没有一毫与它相似的,这一技术将永远不传了。我的书法虽然小小有些意思,但笔势不快,其余的最终都没有什么成就,常常惭愧自己虚有名声。”

    范晔的自序都是实在的,所以把它保存下来。范蔼幼年就很整洁,衣服上一年到头也不曾有污点,死的时候年龄二十岁。范晔少年的时候,他的哥哥范晏常常说:“这个孩子贪利,终究会破坏门户。”果然像他所说的那样。

    起初,何尚之掌管选拔官员,自称天下没有被遗漏的人才,等孔熙先被捕,文帝质问何尚之说:“让孔熙先三十岁还做散骑侍郎,怎么会不做贼?”孔熙先死后,又对何尚之说:“孔熙先有美好的才华,也可以称得上是世族大家,却在仕途中沉沦不显,这难道不是主管官员的失误吗?”何尚之说:“臣过去曾经勉强在选曹负责,确实没有能够很好地贬斥庸才、任用贤能,然而君子具有智能,就像凤凰具有文采,等待时机而舒展羽翼,哪用忧虑不高飞云霞之上。而像孔熙先这样的人一定要隐藏自己的文采,自弃于污泥,就终于不值得讨论了。”皇上说:“从前有优秀的才能而遇不上知己,哪能不给后人留下遗憾呢?”

    郑鲜之

    郑鲜之字道子,荥阳开封人,是魏朝的将作大匠郑浑的玄孙。祖父郑袭,是大司农,曾经做过江乘县令,所以就住在了境内。父亲郑遵,是尚书郎。

    郑鲜之闭门读书,杜绝与人交往。起初做桓伟的辅国主簿。在这以前,兖州刺史滕恬被丁零的翟辽所消灭,尸体没有返回内地。滕恬的儿子滕羡照样做官不误,舆论对他不满。桓玄在荆州,让群僚对此进行广泛议论,郑鲜之说:“名教极大,忠孝而已。至于变通抑扬,常常事情不同。追根溯源,都是寻求心意而舍弃行迹。若看行迹,人们的遭遇可能不同。所以圣人有时通过事情来辅助教化,有时通过事情而定出罪名,屈伸予夺,很难等同,统观各种情况,全都可以总而论之。天命可以逃脱吗?而伊尹废了君主;君王可以胁迫吗?而鬻拳受到称赞;忠诚可以愚昧吗?而箕子同样仁义。由此以下,情况不同而声望一致、赞誉异样而美名同等的例子,不可胜数。现在像滕羡这种情况,或者终身隐居,隔绝人间杂事;或者入朝从政,前人无可讥讽。赞成滕羡做官的就以无讥为证据,反对滕羡做官的则以隐居为美谈。两者折中,则情况的异同就可以看清了。圣人设立礼教,还曾说过有礼教而无时机,君子也无法通行。有礼教而无时机,正因为事情有所变通,是不可固守一种模式的。”

    宋武帝兴起义兵后,他逐步升为御史中丞。性格刚直,很合乎司直的职务特点。他的外甥刘毅在当时权力很大,朝野人士无不归附,郑鲜之尽心于武帝,独独不肯屈从刘毅,刘毅非常愤恨。因为他和刘毅是舅甥关系,制度规定不能互相纠弹,便让侍御史丘垣奏表弹劾刘毅专擅赦免传诏罗道盛。诏令没作处理。

    当时的新制度规定,长吏因为父母的疾病离职,三年内不准做官。山阴令沈叔任由于父亲生病离职,郑鲜之因此建议说:“现在因为探望父母的疾病而加给罪名,违背义理,没有比这更大的。我以为应该依从旧章规定,在理义上才恰当。”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从此自二品以上,做父母或做祖父母较晚的,坟墓崩毁以及生有疾病,族属就可以离职去照看,都不加禁罚。

    刘毅将去镇守江陵,武帝在江宁和他举行宴会,朝士都参加了。刘毅平素爱玩詂。。,便在这里一块游戏。武帝和刘毅在收局时各得了其中的一半,钱币堆得很多,刘毅呼叫武帝合在一起。刘毅先掷得了雉,武帝很不高兴,过了好一阵才作答,四座的人们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结果掷得了卢,刘毅心里十分厌恶,对武帝说:“我知道您不会把大座席让给别人。”郑鲜之大喜,光着脚绕床大叫,一声接着一声,刘毅感到非常不满,对着他说:“这位郑君是干什么的?”不再有甥舅间的恭敬。

    武帝少年参加军队,不曾涉猎学问,等做了宰相,很羡慕风流。当时一块交谈,人们都是顺着他的意思说,不敢辩驳。郑鲜之则是猛力驳难,不曾放松。和武帝说话,务必让他理屈,然后才罢休。武帝有时惭愧变色,感念他的能讲真情,当时的人们称赞他是破除谄媚的“格佞”

    义熙十二年(416),武帝北伐,以他为右军长史。郑鲜之的曾祖晋朝江州长史郑哲的墓在开封,他请求去参拜,武帝派骑兵送他。等入了咸阳,武帝遍看了阿房宫、未央宫故地,凄怆动容,问郑鲜之秦、汉灭亡的原因。郑鲜之以贾谊的过秦论作了回答。武帝说:“到了子婴而亡,已经算是很晚了。然而看秦始皇的为人,智力足以分出是非,任用的却不是良臣,这是为什么?”回答说:“那些佞言仿佛忠义,奸言好似真实,中人以上,才算明智,秦始皇不及中人,所以不能识别贤士。”前行走到渭水旁边,武帝又慨叹说:“此地难道还会有吕望么?”郑鲜之说:“从前叶公好龙而真龙出现,燕昭买骨而骏马到来。明公您以诚恳态度待士,还用担忧海内无人?”武帝接连称赞了好久。

    宋国初建时期,他转为奉常。赫连勃勃攻陷了关中,武帝又想北伐,郑鲜之上表谏阻。登基以后,升任太常、都官尚书。当时傅亮、谢晦的地位和恩遇日益隆盛,范泰曾经在公众场合讥诮郑鲜之说:“您与傅、谢都跟随圣主在关中、洛阳立功,您位居臣僚之首,今天颓丧,距离别人遥远,多么无能啊!”郑鲜之一直看着他,并不回答。

    郑鲜之为人通达直率,在武帝座前,说话无所隐晦,人们都很怕他。但他敦厚实在,关心亲友。乘车出游,有时茫无目的,随便御手走向哪里。他尤其被武帝所亲昵。皇上曾在内殿宴饮,朝廷显贵都到了,惟独不召郑鲜之。坐定以后,武帝对群臣说:“郑鲜之一定会自己跑来。”不一会外面禀报尚书郑鲜之来到神兽门请求奏事,武帝大笑引入。他就是这样受到厚待。因为跟随征战的功劳,被封为龙阳县五等子。

    景平年间(423~424),徐羡之、傅亮当权,把他调出京城任豫章太守。当时王弘为江州刺史,私下对人说:“郑公道德纯朴,先朝十分礼遇,以前代作比,是钟元常、王景兴一类人物。现在徐、傅调他出京为郡官,或许当有缘故。”不久就发生了废立君王的事。

    元嘉三年(426),王弘入京为宰相,举荐郑鲜之为尚书右仆射。元嘉四年去世。文集流传在世间。

    裴松之

    裴松之字世期,河东闻喜人。祖父裴昧,是光禄大夫。父亲裴圭,是正员外郎。

    裴松之博览典籍,立身简素。二十岁时,被任命为殿中将军。这个官职是在皇帝身边值班警卫,晋孝武帝太元年间(376~396),选任名家作为顾问,开始起用琅笽王茂之、会稽谢。。,都是南北方的著名人物。

    义熙元年(405),他担任吴兴故彰令,在县里很有政绩。入京担任尚书祠部郎。裴松之因为世人立有私碑,有的碑文不合事实,便上表陈奏,认为“那些想立碑的人,应该都让他们向上级申请,经朝廷讨论同意,然后进行,这样大概才能防止虚假,显扬实情”从此普遍杜绝了这种现象。

    武帝北伐,兼任司州刺史,以裴松之为州主簿,转为中从事。攻克洛阳后,裴松之居州行事。宋国初建,毛德祖出使洛阳,武帝指示他说:“裴松之是栋梁之才,不应长久地担任边地事务,现在召他为太子洗马,与殷景仁相同,可以让他知道。”

    当时议论设立五庙乐,裴松之认为妃子张氏庙用乐也应该与四庙相同。任命为零陵内史,征他为国子博士。

    元嘉三年(426),处死了司徒徐羡之等人,分别派遣大使巡视天下,都兼任散骑常侍,宣布二十四条诏书。裴松之出使湘州,很符合出使的目的,受到了舆论的赞美。

    后转任中书侍郎。皇上派他注陈寿的三国志,裴松之聚集传记,广增异闻。完成以后上奏,皇上看了说:“裴世期将永垂不朽了。”

    出京后担任了永嘉太守,勤恳爱护百姓,吏人感到方便。后来做南琅笽太守,离休后,封为中散大夫。不久做了国子博士,晋升为太中大夫。派他续成何承天编写的国史,还没来得及撰述,就去世了。

    他的儿子裴马因,任南中郎参军。裴松之所著的文论和晋记,裴马因注的司马迁史记,一起流行在世上。

    裴子野

    裴子野字几原,一生下来,他的母亲魏氏就去世了,为祖母殷氏所抚养。殷氏温柔明达而懂文章,以章句学问向他讲授。九岁的时候,殷氏去世,他泣血哀痛,家里的人感到非常诧异。

    他少年好学,善于写文章,在齐朝做官担任江夏王行参军。遭到父亲的丧事离职。起初,他的父亲卧床整整一年,裴子野求神灵,请医生,努力备至,泪湿衣衫。父亲夜里梦见了他的面容,早晨召见他,好像梦中的样子,很快病就好了,他认为是虔诚的孝心所传感。让他撰写孝感传,他坚持推辞,才算罢了。后来为父亲居丧,每当到了墓地,草就因他而枯萎。有白兔白鸠驯顺地活动在他身边。梁朝天监元年(502),尚书仆射范云赞赏他的模范行为,将要上表举荐他,遇上范云去世,没有做成。乐安人任窻当时名声很大,为后进人士所仰慕,上门和他交往的,他必定加以推荐。裴子野和任窻为中表亲戚,独独不去,任窻也很恼恨,所以对他不好。

    很久以后,他兼任廷尉正,当时三官一同在案卷上署名,裴子野曾经不在,同僚们就把他的名字给署上了。奏表没有得到批准,裴子野也随同被免职。有人劝他向有关部门说明情况,提出请求,可以免受处分,裴子野笑着说:“即使羞惭于柳季的办法,岂能借着讼案而求官?”从此贬抑了很久,始终没有什么恨意。中书郎范缜与裴子野没见过面,听说了他的情况十分赞赏。正赶上升任国子博士,于是便上表谦让给裴子野,有关部门因为资历不合,没有为他们通融。

    他后来做了诸暨令,在县里不施行鞭打,众人有了争执,就给他们讲理,百姓们很高兴,全县境内没人来打官司。

    起初,裴子野的曾祖裴松之,宋朝元嘉年间(424~453)接受诏令续修何承天的宋史,没有修成就死了,裴子野常常想要继承先人的事业。到了齐朝的永明末年,沈约所撰的宋书中说“裴松之以后便没有声息了”裴子野另撰为宋略二十卷,其中叙事评论大多很好,曾说“杀死淮南太守沈璞,是因为他不随从义师的缘故”沈约害怕了,光着脚前往谢罪,请两方消除隔阂。又慨叹他的述作说:“我比不上的。”兰陵人萧琛说他的评论可以与过秦、王命分道扬镳。于是吏部尚书徐勉告诉了武帝,让他做了著作郎,掌管修撰国史和起居注。不久,兼任了中书通事舍人,很快又任命为通直员外,著作、舍人依旧。皇帝又命令他掌管中书诏诰。

    当时西北远方边疆有白题和滑国派遣使者由岷山道路前来进贡,这两个国家历代都不曾宾从,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裴子野说:“汉朝的颍阴侯斩了胡白题的将官一人。服虔注释说:‘白题,胡人国名。’又汉朝的定远侯攻打敌虏,八滑做他的随从,这恐怕是他们的后代!”当时的人很佩服他的博识。皇帝命令仍然让他撰写方国使图,广述邻国来朝的盛况,从中原到海外,共二十国。裴子野与沛国刘显、南阳刘之遴、陈郡殷芸、陈留阮孝绪、吴郡顾协、京兆韦棱都很博学,互相深深地赏识和友好,刘显尤其推重他。当时吴平侯萧劢、范阳人张缵常常讨论典籍,都是以裴子野为正确准则。

    继母曹氏去世,他居丧超过常礼,服丧期满后,两次改任做了员外郎。普通七年(526),大举北伐,诏令裴子野撰写移魏文,他接了诏令立即写成。武帝因为这事关系重大,召集尚书仆射徐勉、太子詹事周舍、鸿胪卿刘之遴、中书侍郎朱异聚会在寿光殿共同观看,当时都很叹服。武帝看着裴子野说:“身体虽弱,文章甚壮。”很快又诏令他写信给魏朝宰相元叉。那天夜里接了指示,裴子野想着可以等第二天早晨上奏,没有马上便写,等到了五更,诏令催促赶快交上。裴子野慢慢起身操起笔来,拂晓时便写成了。奏上以后,武帝深深赞赏。从此诸种符檄都让他起草。

    裴子野写文章典雅而迅速,不崇尚靡丽,风格大多取法古人,和当今的文体不同。当时也有的人对他加以指责,但到最后,却又变为赞同和重视了。有人问他写文章为何这么快,裴子野回答说:“别人都是成在手里,而我却是成在心里。”

    升为中书侍郎、鸿胪卿,兼任步兵校尉。裴子野在禁省十余年,静默自守,不曾向谁拜请。外公和中表家里贫困,所得薪水都供给了他们。他没有宅院,借了官地二亩,建了茅屋数间,妻子儿女一直苦于饥寒,只以教诲为根本,子侄非常敬畏,如同侍奉严厉的君王。刘显以师长之道推尊他。末年深信佛教,终身只吃麦子和蔬菜。中大通二年(530)去世。在此以前,裴子野自己占卜死期不会超过庚戌年(530),这年看到自己生病,便对同官刘之亨说:“我要死了!”遗命安排丧葬务必俭约。武帝悼念惋惜,为之流泪。追赠为散骑常侍,即日举行葬礼。先前,五等君和侍中以上才有谥号,到了裴子野,特别以名望美好受到嘉奖,赐给谥号为贞子。

    裴子野年少时曾经集注丧服、续裴氏家传各二卷,抄录后汉事迹四十余卷。又诏令他撰写众僧传二十卷,百官九品二卷,附益谥法一卷,方国使图一卷,文集二十卷。一并在世上流传。他又想撰写齐梁春秋,刚刚草创,还没写成就死了。埋葬的时候,湘东王为他写了墓志铭,陈放起来。邵陵王又立了墓志,堵在入墓的隧道里,墓道里放置墓志,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何逊

    何逊字仲言,八岁就能作诗,二十岁时,州中选为秀才。南乡人范云看见何逊对皇上策问的回答,大加赞赏,因而与他结为忘年交。范云对关系亲近的人说:“近来我观察文人,质朴的过于柔弱,华丽的又失于庸俗,那种能够清而不浊,适合古今标准的,可以在何逊身上看到。”沈约曾经对何逊说:“我每次读您的诗,一日三遍,还是放不下。”何逊就是这样受到名流人士的称赞。

    梁朝天监年间(502~519),何逊兼任尚书水部郎,南平王把他引为宾客,掌管记室事务,后来推荐给武帝,和吴均一起受到宠幸。后来逐渐失意,武帝说:“吴均不均,何逊不逊。不如我有朱异,确实很异的。”从此疏远隔膜,很少能再见到。死在仁威庐陵王记室的职位上。

    起初,何逊被南平王所赏识,深深地受到恩泽和礼遇,等到听说何逊去世,便命令迎来他的灵柩而加以埋葬,并且给他的妻子儿女赠送食物。东海人王僧儒收集他的文章编为八卷。

    起初,何逊的文章与刘孝绰一齐被推重,当时称作何、刘。梁元帝写文章评论说:“诗写得多而且擅长的是沈约,写得少而且擅长的是谢緿、何逊。”

    何逊的堂叔何亻间字彦夷,也以文才著名,官路不够通达,便作了一篇拍张赋来寄托自己的心意。末尾说:“东方曼倩从少年时代就发愤努力,结果与掌管炊事的火头、奉祭祀的供养者待遇相同。”他的职位达到台郎。

    当时会稽有个虞骞善于作五言诗,名气与何逊相同,官做到王国侍郎。后来又有会稽人孔翁归、济阳人江避,都是南平王大司马的记室。孔翁归善于作诗,江避博学富有思考能力,注了论语、孝经。二人都有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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