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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四

    一队又一队的俘虏被押送着,向后送去,他们排成长串,个个都垂头丧气,看守的兵士不时用棍子,刀鞘打这些俘虏,他们也不敢反抗,任押送的官兵打骂。

    武传玉看着押送的回去的长长的俘虏,问身边的方应之道:“放些人不会被杀俘吧?”方应臣答道:“统领不用担心,耿大人会进行甄别,部分人回送回,部分人会送去做苦力,总之就是不会乱杀的。”武传玉稍稍方下心来。

    现下方应之已然不再担任杀手队的队长,职权交给了下面的人,现下他管一个旗队,就是五个杀手队,武传玉将他调到身边来了,这一次冲击流民兵的侧翼,虽然步兵的速度跟不上,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也用与接应李率教,武传玉坚持在牛背岩上埋伏了二个旗队,以防对方的探马发了疯,真的想舍下马,来攻山,若真是让李率教遇险,那可真是万万划不来。

    前面李率教的义子之一的李承忠策马跑过来,武传玉上前道:“李将军,前面不追击了么?”李承忠道:“我们倒是想,可是刚刚夜不收来报,前面出现了金公鸡李顺的旗号,还有一匹狼邓得志的旗号,那金公鸡也就算了,可是一匹狼却不是好对付的,两下合兵,超过了五千人,还有八百多骑兵、大盾、拒马枪齐备,我们这点儿人,冲不垮对方。”武传玉道:“我前去看一看。”李承忠道:“那你自己小心,对方的骑兵也不少,要是突然发了疯,冲了过来,也不甚安全。”武传玉道:“不用担心,我马力保存的好,就算他们要追,也追不上我。”李承忠吩咐左右,十多个骑兵跟上了武传玉,李承忠和武传玉关系较好,所以也比较照顾。

    武传玉也不多说,策了马,后面方应之和几个亲兵跟了上来,随行的还有十多个骑兵,一行人小跑着向前而去,逆着骑兵的人流,向前面李顺部和邓得志部而去。

    一路上看到了长长的俘虏队伍,都向后走,他们扔了兵器,排好队,也看不出他们中间那些人是头儿,那些人是小兵,都穿着青黑的棉袄,许多人都露出发黑的脸。

    武传玉看到刚才阵战的地方,过天梁的旗子就扔在路边,过天梁不是什么有名的贼盗,所以他的人头和旗子也不值什么钱,没有什么人去割,现在的过天梁已然看不出人形,他被踩成了肉饼状,要不是尸体身上的披风和盔甲,谁也认不出。

    一个身形壮实的俘虏正在地上挖坑,因为作为俘虏,没有了兵器,他只能用手在地上刨,手都刨出了血,却不停手,武传玉身边的一个亲卫小声道:“主子,这是过天梁手下的亲兵,好像叫王二狗什么的,我见过几次,他现在正想埋了过天梁。”这个亲卫不是别人,正是一斗谷张冲,武传玉将一斗谷张冲救了以后,张冲便做了武传玉亲兵,武传玉称他为亲兵,可是张冲却自称为奴才,张冲感激武传玉救下他仅剩的几个兄弟,对武传玉感激不已。

    武传玉道:“给他一把铁镐,让他把故主埋了吧。”张冲策马离了队,和押送的官兵说了几句,从扔下的满地的铁器中选了一把铁镐,扔过了一边的王二狗。

    王二狗接了那铁镐,看了看这边的武传玉,又看了看张冲,趴在地上向武传玉磕一个头,然后又一言不发,开始挖埋起来,在这沙石地上,挖一个坑可不容易,这里许多的尸体,官兵们都不会收,最多只将其中的盔甲兵器收走,尸体是没有时间管的,尤其是在有敌军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武传玉对身边的方应之等人道:“我们去看一看邓得志和李顺。”张冲也跟了上来,一行人策马而去,向不到十里外的张冲和邓得志部而去。

    远处一片乌黑的军阵,后面是两杆大旗,一面画着一只公鸡,金公鸡不识字,许多流民兵也不识字,要是在上面书个“李”字,说不定别人还不认得,再说流民兵内部也不只只有一个姓李的,写上了到容易混淆,所以金公鸡独出心裁的做法是没有惹胡权的不快,不过邓得志的旗子倒是没有画一匹狼,老老实实的在上面楷书了一个“邓”字。

    两边是没有上马的骑兵,后面的弓手已然将弓张了开,对面阵形整肃,面对几十个骑兵,没有一个人发声,除了马的嘶声,还有风在空气中吹动的声音,双方都盯着对方,武传玉看到阵前摆了一流民兵的尸体,还有一匹死马,武传玉惊道:“他们怎么杀自己人,看样子这人是来报信求援的,怎的让他们自己杀了。”

    张冲跟在身边,跟在武传玉身边道:“这个好像也是过天梁的亲信,叫什么我记不清楚,主子,我早说了过天梁是靠王应嘉才有今天的位置,王应嘉一死,过天梁肯定要被色公子清算,今天他们之所以不救,也许是色公子故意将让过天梁送死。”

    武传玉还想上前看清楚一点,在一百八十步外看也看不清对方主将,武传玉也想看一看李顺和邓得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便要上前,张冲道:“主子小心,那金公鸡张冲虽然打仗一般,但是他的箭术了得,你看这个报信的,就是一百二十步被射死的,主子还是不要看了。”

    武传玉道:“那怎么行,将为军胆,我不能退,也许对面只是虚样,摆个样子来吓我等,我要看清一点儿。”说完策马上前,一边的张冲争忙跟了上来,要策马走在前面,武传玉道:“你且让开,我打了这么多仗,怕什么?”张冲只得让了开,跟到了后面,方应之等人也跟在武传玉的身后。

    武传玉策马到了一百五十步,看清了对方的军容,在一排又一排的拒马枪和大盾之后,是弓手,再后面,是一群又一群的披甲标兵,他的气质武传玉是见过的,绝对错不了。武传玉叹了一口气,如果邓得志和李顺想救过天梁,是完全可以的,刚才他们大可以重兵推进,逼冲击的辽兵回头,那么辽兵刚才最多击溃过天梁部,想歼灭过天梁部,是不可能的,过天梁多半也不会死,看来张冲所言都是实话,对方根本就是想让过天梁去送死。

    武传玉策马回了头,对身边的人道:“我们回去吧。”这个距离是安全的,要不是知道对方没有弩,只有弓,那么武传玉在一百八十步都是不敢的,神臂弩可抛射三百步,可是这种军国重器,流民兵是没有的,就是在官兵中,也只有精兵才装备有。

    一行人转了头,便想走。

    突然听到张冲大喊道:“主子小心。”

    “嘣”一声类似于弹棉花的声音响起来,众人惊鄂的回了头,便看到一道黑色的流星飞向了武传玉,武传玉大红的披风、身上的山文甲,还有明盔上的羽毛让对方一下子都认了出来,且武传玉为了省马力,没有骑快马,只是慢行,被对方射中的话,只怕也会和地上的死尸一般了。

    那流星如同电光一般,飞以了武传玉正回头的面门边,武传玉的亲兵和方应之等人都张大了嘴,惊看着武传玉,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

    李顺将弓放下了,道:“还好,手艺没有放下,这下子射中了。”一边邓得志露出了欣赏的笑容,这一射,邓得志本是没有把握的。他们两看到了那穿着红披风的将官策马上前,来观军阵,李顺便藏在盾后,趁对方转身之时,突然一箭射出,他已然将弓拉满了,射了这一箭,刚才他用的这张弓以后也就不能再用了,他已然拉断了弓胎。

    邓得志从盾牌的缝隙中看过去,道:“好,这一箭正射中他的脸,想必一箭穿颅,是活不了了,看样子是个人物,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护卫,他坐下的马也是好马,金公鸡,你立了大功。”

    金公鸡也从盾牌的缝隙中看过去,笑道:“是射中了,是射中了。”但是他说了两遍后,就说不出来了。

    在两人的眼光中,一百五十多步外的那个人影,突然将手从脸上移开了,原来他并不是捂住自己的伤口,他竟然是用手抓住了这一箭。

    张冲道:“我的娘,没有射死他,我这可是三石的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是铁做的么?”

    邓得志也惊道:“他竟然抓住了箭,我知道了,这家伙是方元化手下的武传玉,传说他有千斤之力,我以前还不信,现在可是信了,就是这家伙,为方元化练兵打仗,上一次,胡海马也是折在他的手里。”

    张冲道:“要不要派骑兵冲上去将他捉住或杀死,这可是一条大鱼,他和张家玉是方元化手下的主要将领,杀了他,可是不下于捉李率教的大功。”

    邓得志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下令让两边的骑兵冲上去,对方看上去马就很好,是辽东的马,而且一旦将骑兵派出,人少了不行,敌不过马上功夫好的辽兵,人多了万一被辽兵包了饺子,将这几百骑兵葬送了,到时没有两翼的骑兵,万一对方大举来攻,就有了一定的危险,对方只要用骑兵不停的冲两翼,然后派出野战步兵打阵战,那能不能坚持住,可就是个问题,再加上刚才有探马说看到了对方的步兵,邓毅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万一后面跟的是几千野战步兵,那将骑兵派出,就为了捉一个武传玉,可就太险了。想到这里,邓得志道:“还是不要冒险。”

    武传玉将手上的箭拿了开,策马又近了一些,到了对面的流民兵能看到自己的地步了,然后抓起那支黑色的箭,双手一折,将箭折成两段,然后纵马踏了踏,转了身,带上亲兵和骑兵们,纵马去了。

    看着武传玉的背影,邓得志道:“你怎么不再来一箭。”李顺摸着自己的双臂道:“我现下双臂仍然在痛,刚才射一箭,已然拉伤了手上的肌肉,短时间只怕不能再射了。”

    武传玉明白对方的大阵确实不是自已这一点儿兵力可以攻破的,当下即决定回头,现下泰安城中也有大事发生,他也必须尽快回去。

    耿如纪面带喜色,刚才下面的小吏向他报告,从山林中返回的人越来越多,现下在泰安周围百里之内,已然没有流民的乱兵,回家耕种的越来越多,这片土地上少有的出现了宁静,耿如纪每天看到城外的平和静像,心中便升起一种自豪感,现下他最想的,便是筹到更多的种子,城中的许多大户看到有恢复的可能,也开始主动的提供一些粮草。

    下面武传玉的声音传来,只听道他叫道:“我要见耿如纪大人,现下怎么能分兵,流民兵明明打的就是围城打援的主意,这样的战略他难道还看不出来?”耿如纪听到武传玉的声音,唉了口气,站了起来,亲自出门去接了。

    耿青正挡住武传玉,不让他来,但是看到自家主子到了,也让开到了一边,武传玉看到耿如纪眼中的眼屎,还有头发上的灰尘,便不忍心说重话了,只是道:“我有话和你说。”耿如纪知道武传玉是不想在众人面前落自己的面子,便带上他,进了自己的书房内,武传玉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抓起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随后又吐了,那茶泡得极浓,是耿如纪熬夜用的,耿如纪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整理名册类的东西,晚上在提神,自然要泡浓茶。

    武传玉坐定,便道:“我也不和你说场面话,也知道你不是一个说场面话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崔归元是个什么东西,他发一道钧令,李率教就要回去,他回去还要将这二千多辽兵调走,你知不知道,流民兵就是打的围城打援的主意,要是泰安少了这一只骑兵,光只凭我和张家玉手下的几千多步军,如何能守住,到时泰安又要重复被围的惨剧。”

    耿如纪道:“我也说实话,我的想法也和你是一样,是李率教将军自已要走的,现下我也想他留下,我现下正向朝中上表,也请李丛哲老大人上奏,尽量将李率教部留在这里,可是崔归元抢先一步,他先上报于兵部和阁部,说少了辽兵不行,先堵住了我们这边的嘴,加上李将军又是他的旧部,这官司打到那里,都是崔归元有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朝堂上的各位部堂,最为忌诲的就是武将不听调令,崔归元这次一顶大帽子扣到李将军头上,说李率教不听调令,势大难制,阁部大佬们脸就黑了,现下李率教将军要是不听崔归元的,不知道事后会被怎么刁难。”

    武传玉道:“你也知道,现下泰安的局面是怎么得来的,要是他一走,泰安不是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了么?”

    耿如纪道:“我怎么不知道,先是李率教和你们来解泰安的围,然后这半年多来,流民兵先后五次大举进攻,前两次想攻城,后三次想破坏春耕,都被李率教将军和你部的联军联合打败,才让小明王不敢分兵前来,要是李将军一走,只怕小明王又要再次分兵来打。”

    武传玉道:“流民兵这五次来攻泰安,最多一次人数上万,都被我军打败,除了我们上下一心之外,便是我军与李将军的步骑配合了,若是少了李将军,我部只能守城,到时泰安城外的所有老百娃又只有往山里逃,你这半年来的功夫,只怕又是白费了,你难道不清楚。”

    耿如纪叹道:“我刚才向李率教将军开了口,他留下二百骑兵当教官,在本地训练马兵,到时我看能不能将李承斗留下来,李将军的义子中,我看李承斗最有能力。”

    武传玉又道:“我估计可以留下一些骑兵,但是李承斗怕是留不下来,李承斗是李率教教军最受重用的人,且本地的骑兵训练不是一朝一日可成的。”

    两人相顾看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武传玉又道:“我部与李将军联合几次打败了流民兵,小明王也知道分兵不可战胜,但是他不敢全军而来,你知道为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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