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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聚首惊遇

    国庆节。

    一号中午一点半钟,当皑雪到达同学会指定地点时,显然已经迟到了。

    负责接待的易方勇赶来门口,对她说:你是你们320唯一的代表。320是她们寝室的号码。

    啊?是吗?她们都没来啊?

    她说的是室友们。

    你来了就好了啊!走,大家正在吃饭。

    这位曾经的追求者边走边说:嗬,今天喝酒的架势,有点厉害哦。

    她随他走进餐厅,放眼就见三桌人马正在酒酣耳热的沸腾之中。易方勇击掌放声:喂——320的代表来了!

    所有的面孔和眼光都齐刷刷集中到她身上,唏嘘的、诧异的、愀然的、笑开花的,各种表情都有。十四年了,每一张面孔对另一张面孔都抱着探知的欲望!所以每个人的到来,都那么令人好奇、振奋!

    还没等她落座,一个个男生就伸长脖子、喷着酒气,涨红着脸直问她:“我是哪个?”“你还认得我吗?”

    你是杨永志,你是张俊义,你段小鹏,哇,吹吹,袁一峰,贵贵,李嘉凌

    多亏她辨识能力还不错,多数男生明显长胖了,她还能一个个准确喊出他们的名字,每出口一个名字,便引来无尽的喝彩、哄笑,那被叫出名字的人则喜不自禁,脸上开花。

    “美女,怎么才来呀?”“越来越年轻啦!”“美女,这么多年,你咋一点都没变样啊?”“哈哈哈哈”读书时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男生,现在都很大方地开玩笑。身着一袭黑白套裙、典雅端庄的皑雪,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集体“围攻”!

    易方勇过来,将她引到另一桌就坐。一看,座上基本上是当年教过她们的系领导和老师。

    怪不得这里尚有余座!

    她挨个跟老师们打了招呼,敬酒感谢师恩,然后端酒去那边男生席,敬当年的年级主任。

    旁边的男生们乘机揪住了她,不断举杯追问:美女,认得我不?她一口就叫出其名。倒是侧边距她不远处,有一张脸孔突兀的醒目起来。他不言不笑,安静的坐着,一副身在局外的神态,并不象其他人那样踊跃着跟她“过招”

    她一下将思维定格在这个人身上:他是谁?怎么不认识?是我们班的吗?会不会是哪位同学带来的朋友?

    使劲在脑海里搜索。

    咦——怎么,还是想不起来。心里着急起来,担心人家来一句:老同学都不认得了唆?多窘!因为其他人她都辨认出来了,就这个难!。

    她的眼睛在他脸上游移,努力思考着。

    也许是看出她疑惑的眼神和困窘的神态,一直不露声色的他站了起来,端着酒杯:不认识我了吗?

    她定睛看他:你是——

    懵!她喊不出下文了!

    他也不急,不语,透过镜片的眼光虽在直视她,却有些闪烁而不自信。

    突然,她喊道:陶小阳!是的,就是他。

    她对着这个身穿深兰色西服、着雪白衬衣、打红色领带的男人再补了一句:你是陶小阳!

    他露出淡定的笑容,对她说: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她心里那个惊喜呀,无以言表,一时间,仿佛所有的人都不在了,只有,他和她。

    十四年了,今天竟然在这里遇见!上苍啊,感谢你!

    她根本没想到他会来参加这次聚会。她原本对参加这次聚会就迟迟疑疑的,到当天早上才下定决心来。而他,也从未在搜狐网的校友录里报道过。她一直在里面寻找他,等待他,最后,怅然若失:他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里了!那些美丽的青春故事,也许注定成为永恒的回忆了!

    这一次,一定是上帝的安排,只能这样解释!

    2、晚餐追忆

    席散,与老师们合影,扎堆叙旧,重游校园。

    之后,按原定安排,二三十号人驱车前往郊外一个叫阳光城的度假村去食宿。

    6点钟,晚餐开始。

    易方勇发话:这次吃饭,座位要叉开,不能再象中午一样,男生一桌,女生一桌的。男女叉开了坐,每桌都要有美女!

    男士们高声叫好:ok!赞成!支持勇哥!

    就在她快要就近落座时,才发现陶小阳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旁边了。

    就坐这里吧,他示意她坐下,然后落座于她的左边。

    “为十四年后我们的重新聚首干杯!”饭局刚开,主持人勇哥发出倡议。

    “嗬——”“嘘——”众人同声响应。觥筹交错,雀跃之声顿起。

    老公对你好不好?小啜一旬之后,陶小阳问她。

    恩——?她侧目望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也许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开场。

    老公对你好不好?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摇头,含笑不语。

    到底好不好啊?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告诉我,他对你好不?

    不好。也许是感恩于他对她的关心,她明快作答。

    咋个回事呢?不会吧?咋会这样?他明显有些愤愤不平:他怎么能这样?他为什么不珍惜?真是不知好歹!要是我娶了你,我肯定会好好爱你。

    随即,他提高语调:简直太便宜他了!要是我,我肯定对你好!他应该好好珍惜啊!

    谢谢你!她对他说。有一丝感激,有一丝幸福。

    只她知道“谢谢你”这三个字,含着多重的分量!这些年来,自己含辛茹苦、忍辱负重,谁人能知?现在,这个当初爱自己的人,这个被她喜欢却又拒绝的人,今天,猛地撩起婚姻的内衣,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但,控住了感情。

    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念你。他说,先前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对不起,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当初我伤害了你,我一直都在心里责备自己,今天,我请你原谅。

    她接着说:咋个会不理你呢?看你说的!我一直都在寻觅你的消息。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你了。你从来没去校友录里吧?我一直在那里找你。我还揣测你是不是去了攀钢呢!

    我毕业以后就回了悦至。

    你还是回了家乡?也是教书吗?

    他告诉她,自己还是教书,回去以后就被分派到一所乡镇中学,混日子。

    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你失踪了呢!

    两杯酒,碰在一起!

    我差点就没来了,她说,幸好最终还是来了!

    我本来也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我来,是为了看你!

    真的啊?

    我感觉会在这里遇见你!

    感动与幸福,填满心田。

    你还是那么漂亮!他温情地看着她,眼里盛满柔波。

    她注意到,现在,他的眼镜不再是茶色,换成无色透明的了。

    都老太婆了,她笑曰。

    瞎扯!还是很漂亮!他嗔怪道。对她举杯,两人又碰了一下。

    这时他们寝室的贵贵过来打岔,跟她碰杯。末了,对她说:你知道我们寝室给你取的外号吗?

    什么?我还有外号?她很惊异:从来没听说我有外号啊!是啥呀?

    叫他告诉你吧!他诡秘地拍了下陶的肩膀,溜了。

    你们居然给我取了外号?她问他。

    那时我们寝室的凌儿喜欢研究女生,给她们一个个取绰号。什么飘师、绑师、黑玫瑰,有很多。

    那你们给我起了什么?她迫不及待地问。

    你可能一点没想到吧?叫有前途。

    什么哟?其实是最没前途的哈!她自嘲道。

    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凌儿的意思是说,这个女孩长得还可以,如再包装一下,就很不错了!

    原来这样!她撅嘴,不以为然,呷了一口酒。

    他告诉她,93年,他去康定玩,曾路过她的家乡:那时我差点来找你了。

    真的吗?她有些不信:你跟谁一起?

    咋不是呀!我跟几个朋友。我告诉他们,我有个同学在这里。他们说那下去看看不?我当时真的很想,但又怕你不理我,所以只是停了一下就走了。

    你还记得苇山?我觉得你怕是给忘记了哦!

    皑雪知道自己所在的小县很不为人知。

    咋个会记不得呢!你告诉过我的!

    93年,我还没谈朋友呢!她若有所思。

    是吗?那,太遗憾了!早知如此,我该来找你!

    稍顿,他笑曰:要是我去了,说不定我们分在一个学校教书,多好!

    不时有男生过来劝她的酒:“美女,来喝一杯!”“美女是越来越漂亮啦!”“我要跟美女喝交杯酒”

    陶小阳的哥们李嘉凌从那边走过来,揶揄他“重色轻友”赞美她“都成魔鬼身材啦!”末了,居然又斗胆来一句“我喜欢你!”

    喧哗之声很浓,他们的摆谈有时淹没于人声鼎沸之中,不很清楚。有时,她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作些礼节性的附和。

    现在还写诗吗?她笑问。

    扯!写什么诗呀!他笑曰:现在想起来都好笑,那叫什么诗哟!

    可我知道你很喜欢写诗的。我还记得你写给我的诗,准确说来是记得一句半。

    她甜蜜地回味:记得吗?我们一起在19中实习时,你坐在我的对面,写了一首诗给我:“你的眼睛是两只深不见底的潭,那里面盛满了”因为当时很紧张很害羞,只看了前面几句就赶紧还给你了。所以一直就记得这两句。

    那时确实喜欢写诗,还常常帮别人写情诗呢!但现在觉得那些东西也叫诗唆!他自嘲道:现在,写不出来了!写诗是需要青春和激情的。人都老啦!

    还记得我们实习生活吗?她问他,那段日子在她心里一直都是甜蜜美好的回忆!虽然那不是她的初恋!但那曾经欣赏的人、那还没开始就黯然收场的故事,回味起来,依然令人有重温旧情的幸福感!

    她承认她是打心里喜欢他的。自从大一他居然敢当众抵抗和顶撞年级主任,她就看出这个男人有血性,开始暗中欣赏他。他虽然个头不高,但健康的太阳色皮肤和茶色眼镜衬出的男子汗的阳刚和快速稳准地奔跑在足球场上的矫健身躯,都令她对他另眼相看;而且,他还颇具诗人气质,一个女孩在夕阳里走过,他可信手拈来一诗!同样喜欢文学,又让她对他心仪爱慕。

    她继续带他去回味那一段生活:

    那时,我们中午不回,就在那个学校的食堂里一起吃饭,一起打乒乓球,一起去沿江路散步,消磨中午的时光;咦,对了,还有周灵,想起没有?不知道那时她看出我们之间的感情没呢?

    可能不晓得哦,他揣测说。

    我觉得她应该晓得,女孩子都比较敏感,不过也难说,那时我们的感情隐蔽得很深,悄悄的,所以后来结束了还没人知道呢。

    有同学过来劝酒,他们都喝了一点。然后接着叨。

    那时你肯定是算好了我每天早上出门赶车的时间,故意在校门口与我假装不期而遇哈!她笑对着他:我们每天基本上是赶同一趟车去19中的。

    他甜蜜地浅笑,一起回味那段日子。

    她继续说:那时上下楼梯你不经意的挨着我的身体,其实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心头好跳啊!下午,我们一起赶车回来,你让我坐,你抓着扶手站在我旁边,象个保护神!现在想起来,太幸福了!

    我们还一起看过电影的,他说,就在学校旁边那个叫什么厂的电影院,还有你的一位同学。

    我的同乡,小蕙。她很清楚那一幕。

    回忆,是那么令人神往。

    但后来你拒绝了我。陶小阳说,你很理智,说毕业分不到一块。

    哪里呀,其实不是拒绝,我只是感于毕业压力,想要一个明确的承诺,哪知你却说你“相信灵感”而我认为灵感是最不可靠的。然后你气坏了,第二天就不理我了。后来照毕业照你都没有去,我知道你在赌气,肯定是不想再看见我!

    是这样啊?昏!他大悟:也许当初我们都误解了对方!我说相信灵感,意思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办法解决啊!早知道你要的是一种承诺,事情就不会这样了!哎!

    他低头叹息!

    接着反应道:我没有去照相啊?是不是哦?我记得我去了的啊!

    没有去!我看过好多次了,照片上没有你。

    哦,那可能是因为伤心!你不知道,那是我大学四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决定谈恋爱,没想到出马就被拒绝了!事先我从来没想过要在大学谈恋爱,所以打击很大。你记得不,有次在路上遇见,都没跟你打招呼呢!现在想起来,好没肚量!

    他恨自己:来,我敬你,请原谅!

    呷了一口,阳接着问:平时生活累不?

    累!我们家那个是大懒人!我要上班,要洗衣服,要买菜做饭,打扫卫生,他啥都不做,就上班、吃饭、睡觉!

    说起老公,她不觉有些情绪冲动。

    我简直太羡慕他了,你那么好的一个人,他应该好好对你嘛!啧,要是有你为我做饭,我肯定感觉好幸福!真后悔当初!应该把你娶到手!

    已经有人为你做饭了啊,你该满足了嘛!

    不一样啊,你做的,才幸福!

    宴席进行到高潮,有个喝红了脸的男生竟然在玩笑和推波助澜的怂恿中,将一个女生抱了起来,众人唏嘘尖叫,哄然大笑,然后女生被送到另一个男生手里,可惜那男生手劲不好,一下就滑落下来,满堂都笑得前仰后合。

    接下来,有请大家去三楼唱卡拉ok。勇哥宣布下一道程序。

    3、夜舞炼狱

    音乐声起,几个男生借着酒性,率先在舞池里扭动不再轻巧的身躯,或者争先恐后地抢话筒,唱卡拉ok。

    男生们勇敢大方的伸手,请女生共舞。余者则在旁边观舞、品茶。

    皑雪成了舞池的女主角,每一曲都被请走,一曲又一曲,以至于每曲下来都是气喘微微,薄汗湿衣。刘小春、易方勇都请了好多曲。面对这些当初的追求者,她只是以一种真诚的淡然的心态来做情感上的补偿,因为那时拒绝人家,方式太过激,语言太凌厉,态度太冷酷;这么多年来,当终于知道爱与被爱都是一种奢侈时,才知爱本不易!十四年后的今天再聚首,是一个难得的道歉机会!都是过来人了,还有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说呢?特别是小春,她最愧对的就是这个本分实在的男人,那时伤他太烈!先前的酒桌上,她首先向他致歉,令他分外惊喜,兴奋。现在借着酒性,他不断请她共舞。

    易方勇则悄悄邀她:我们出去散散步,好吗?

    她含糊其词的谢绝了。

    这几个男人碰在了一块,她感觉有些不妙。

    最爱,是小阳。

    陶小阳一直坐着,不跳,也不唱,象个局外人。后来才知道他是不会。

    也许是见她老被男士们粘住,考虑到明天中午饭后,聚会就要结束。他走过来,凑在她耳边说:我们去外面清净一下吧,就这旁边,有个阳台。

    让他们看见多不好!皑雪有所顾虑。

    没事!我们摆谈摆谈。

    这是一个设有栏杆的楼顶平台,迥然不同于里屋的喧嚣、嘈杂。出得门来,一下耳根清净。头顶是灰蒙蒙的苍穹,没有星光,远处的霓虹灯幻出晕黄的淡彩,在略微清寒的夜色里显得很媚惑。

    他告诉她,当时他要求去攀钢,结果哪个心胸狭窄的年级主任说已经没有名额了,其实他知道根本就没人去报名,那个老师是在报复他!

    一气只下,他转身回了老家。

    教书的父亲只要给在县中当校长的老同学勾兑一下就改变了儿子的命运,但生性倔强的老父硬是不这样,顺其自然,他说。

    就这样,他被分到一所乡镇中学,条件很糟。心里赌着气,于是就放纵自己,在那里开始了一段炼狱似的生活。

    他喝酒,赌钱,交社会青年,每天吊着沙袋练拳脚“功夫还挺好的”教书不负责任,专好打架寻衅之事,哪里有事哪里就有他,他帮一些领导摆平大事,而自己遇了事情,不用他出面,兄弟们自会奋勇当先:陶哥,我们去给你摆平!他拥有一帮喽罗,他们都叫他陶哥!

    人们“都说我是吃喝嫖赌,不务正业!但同事和学生都很喜欢我,有个女生还给我写求爱信呢”;

    他说自己不存钱,把钱看得很轻,常常将所挣钱财和工资扔给哥儿们:拿去用!

    但真心朋友不多,多数是酒肉朋友,他说。

    你评上高级教师没有?她问他。想到自己这次因为缺少文章而被淘汰,她颇为遗憾。

    我无所谓,想都没想过。阳说。

    只是,他讲:那次评中级职称,校长明显的践踏其权利,怒不可遏的他揪住其衣领,挥舞着拳头大吼:老子揉死你!

    在老师们的劝阻下,校长没挨打,他评了职称。

    他说那时自己的行为,让父母担心不已:“幺儿,你莫要这样!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他们为他张罗婚姻,让他取妻生子,想法束缚这匹劣马。

    后来,就改得多了?皑雪问。

    改多了!他说:主要是因为女儿的出生!她太可爱了!

    阳不无自豪地说:七岁的女儿很会写诗,比如她写了一首自由:

    我很喜欢自由

    可是自由是空气

    风一吹

    就散了。

    你女儿跟你一样,有诗人气质!是个未来的诗人哦!

    但她喜欢的是数学!其实我也很喜欢数学的,可能是我们家基因原因。我父亲就教数学。

    咦,还能写诗!了不起,这个该是你的基因遗传了吧。

    他眼里透出骄傲。

    他说那时很苦闷,恨这个社会,觉得自己活不过三十岁,所以很纵性,到处喝酒、打牌、打架、享乐,不回家不做家务也不问候谁“很自由,也很无奈!”

    你怎么能这样啊?

    他讲的一切,几近让他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曾经爱慕的人。

    无聊啊,生活没有激情嘛。陶小阳无奈地说。

    过得那么幸福,还无聊啊?她反问。

    我就是没得激情啊!要是有你管着,我就不会这样了。

    不一定吧。

    我爱的女人,我肯定要听她的。现在想起那段日子,没意思!都怪你嘛,当初不嫁给我!

    说不定我也管不了你啊!

    有了你,我肯定不会那样破罐子破摔。你知道吗,毕业离校,我是最后撤走的,望着你坐的车子启动,我哭了失恋了本来就痛苦,回去又被派到乡下,咋不伤心啊!

    他递给她一块口香糖。

    不要,我不喜欢这东西。你居然喜欢吃小孩子的东西?

    我没抽烟嘛!他说。

    你在那呆了多久?她对他那段生活还心有余悸。

    十一年,然后调进了县城。

    那也就是说你在城里才三年时间?她估算之后,说:你居然在乡下呆那么久啊!怪不得那么野性十足!跟以前一样血气方刚,老长不大!

    哪儿嘛?我现在已经成熟得多了!他不服气地说。

    她问他怎么一直没去网上。

    他说:我不用电脑,也不懂怎么用。

    她告诉他,有电脑很方便,查资料,发信息,传照片,还可以聊天,联系同学啊,都很便捷。说,你该学学电脑了,都什么时代了,不懂电脑就是落伍啦。别成天只知道喝酒打牌,学点有用的。如果你有了电脑,我们可以在上面交流,免了打电话的费用。

    是吗?他挠着耳朵:看来我真该买电脑了,本来也打算买的,一直拖着没去。这次回去就买。但是,我不会用呀!

    你买了就会了,很简单的。你再不能不学无术啦。

    又在教训我!他嗔怪道:看你,就喜欢教训我!不过,我喜欢!他露出孩子般的娇憨:

    好的,我回去就学。

    不时有几个黑影在门口一闪,然后又马上做抱头鼠窜状逃走。

    皑雪猜想多半是到这里来透风或者撒尿的;阳却好象没看见,继续讲着他的生活。

    后来没听到里屋的歌声了,她说,我们走吧,他们可能下去了。

    到得楼下,果然见大部队正在缓慢前行,朝住所去。

    在一楼大厅,大家看电视,打麻将,磨嘴皮子寻开心,怀旧追忆,一直到深夜方散伙休息。

    4、翌日裂变

    第二天,太阳出来,温度回升,大家在住所旁边的空地上自由活动,多数人还是以麻将为乐,其余的吃零食,晒太阳,摆龙门阵。

    你不去打牌啊?皑雪问阳。

    不想打。我以前打得厉害。现在不想。跑这么远来打牌,有啥意思?

    于是,不会打的她,与不想打的他,又坐在一块聊。

    他脱了西服,雪白的衬衣扎进裤里,配上那条红领带,极富男人的阳刚。

    他的男人魅力,总是令她着迷。

    她是喜欢他的,她对自己说。

    他又递给她口香糖,她不要,却看见他那长长的指甲,黑灰色,很锐利。

    你怎么留那么长的指甲呀?她惊问。

    他本能的将手缩了回去,笑了一下:我习惯了。

    指甲那么长,做事肯定不方便呀!

    没啥啊!反正我基本上不做事情。

    看见你那指甲,就想到了黑社会的“舵爷”!挖人的鹰爪!她调侃他。

    他呵呵的笑:回去把它铰了就是。

    他还是在乎她的,她明白。

    皑雪问起他的姐姐(其实是他的嫂子)。

    一起实习时,有一天,他告诉她:姐姐来了,我要陪她去逛街。他那身材娇小的姐姐“穿着很细的高跟鞋”“看起来都令人担心呢”

    那时,皑雪好羡慕这个女人,想她一定是水样的柔媚!不然,咋会如此博得这个男人的怜爱啊!

    哥哥下海经商发了财,人称百万富翁。他在外面养了情人。现在,他们在闹离婚。阳说。

    是吗?她惊了一下。物是人非的沧桑感,浮上心头。

    我劝哥说,离就离呗,不过就是女人嘛,有啥了不起的!

    你怎么能这样啊?你嫂子是受害者,你居然还鼓动哥哥抛弃她?太不讲良心了嘛!

    其实我也是同情她的,可他们成天闹,烦得很。现在嫂子以赌为乐,什么家务都不干,是父母在帮料理家务。

    我哥这人,平时我们哥俩也难得说上几句,大家都话语很少。但哥哥就是哥哥,关键问题上他还是要帮我的。我调进县城,就全靠我哥,全部是他一手活动。

    你不是说不想教书吗?怎么不跟哥哥下海去?

    哥不答应,他说还是让我教书好。

    看他们一直在一边聊个没完,旁边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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