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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躺回榻上道“等你。”

    苏子见男人真走了懊恼不已,再等下去真怕自己个儿人老珠黄,他该不认识自己了,谁又知道自己还要等几个春秋。

    男人重新戴上络腮胡面皮,换回破布棉衣,走入人群撞了一下少年道“这是咋了?”

    艾倌拉着少年边走边道“不会看?”

    男人笑着这不裸男都走了嘛,没看的才问你,有的看还问做什么,也没真个问你不是,问的少年啊。

    苏子起身由半掩着的窗,望着男人戴上又一张面皮,那络腮胡是真丑,也好不惹蝶儿,望着男人跟在那断臂少年身后走远,雨幕下看不清了。

    苏子彻底关上窗后,眉黛微皱抚了下琴说道“冤家遗下的痕迹,抹的干净点,送去二楼的信说一下,冤家绕了道可能会耽搁些时日,那边要做好迎冤家的准备,另外那少年与女子有关的一切,都送到冤家的手里边去。”

    房间里传出一声“好。”

    苏子弹了一曲,一曲只羡红尘不羡仙,只到一半琴声戛然而止,有冤家的红尘才是苏子的红尘,没冤家的红尘失了魂,“苏子又想冤家了。”

    进了客栈抖了一身雨水,便听着马辟失声力竭怒骂,不用想都晓得是那厮骂少年呢,显然不满少年和艾倌一起出去,既然艾倌一身污水,那就铁定是出了意外,这么好的机会放过了就不是马辟本人。

    马辟正骂的起劲,被换完衣服的艾倌呵斥一声才停下,转眼见着男人,脸上堆满了笑,一连道了好几声前辈,就差没给男人磕头了,弄的男人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男人拢了拢袖假装听不见,看不见,走到少年身边道“不回屋在这儿做什么?”

    少年道“马师兄还没说完呢。”

    男人奇了怪了,别人骂你你还这么高兴,只好道“不回屋,你倌倌姐该不高兴了。”

    少年这才乖乖跟在男人身后。

    这俩日男人一直不曾出门,倒是几日相处还是不知少年,一天到晚傻乐呵个啥劲儿,不知道自己右手没了?咋才休养几日就跑去对艾倌端茶送水的,还要被那马辟骂个狗血喷头,是真傻了。

    男人拢着袖趴桌上道“小傻子,有名儿吗?”

    少年为男人倒了水道“就是小傻子啊,大家都这么叫,就倌倌姐不叫。”

    男人问道“那就是没名儿了,不觉得人人都在欺负你?没右手还怎么拿剑?”

    少年将水杯轻推至男人嘴边,男人刚觉得原来不傻嘛,这就叫自己闭嘴了。

    少年摸了摸男人额头道“叔,你额头不烫啊,怎的尽说胡话,小傻子就是我名儿啊,没人欺负我啊。”

    男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抬了下巴喝了口水道“是真傻啊”刚有点不知味,又反应过来少年叫自己叔,虽然这张脸现在确实是络腮胡子往眉毛爬,可你叫叔还是你的不对。

    没等男人喝完,少年又给续满道“我十七了,在镖局呆了十七年,是老把头走镖雪地里捡来的,倌倌姐大我十岁,我是倌倌姐带大的,老把头叫我小傻子,大家都叫我小傻子,所以小傻子就是我的名儿,就是倌倌姐不叫。”

    男人突然觉得要不要给那艾倌加一个铜板,好像加一个有些多了,加半个又不太合适为难。

    男人正经道“你晓得白老爷不。”

    少年徒然兴奋道“知道啊,就是那灭六国,坑杀大赵三十万降卒,杀的江湖无高手,打出阜地拒北朝的百万人屠北廷王白老爷,倌倌姐经常念叨。”

    男人摇摇头,百姓只知道北廷王坑杀三十万降卒,可实际数目最少还得加五万,更不知为何坑杀,百万人屠不过是白字旗下死的都算北廷王的,破灭六国其实只能算五个半,打出阜地的白老爷应该会后悔,江湖真的没高手了嘛,不见得。

    男人收回思绪道“给你起个名咋样?跟白老爷一个姓。”

    少年直摇头道“不得行的,倌倌姐会不高兴。”

    “喜欢倌倌姐不。”

    “喜欢啊”

    “起了名儿,你会更喜欢倌倌姐。”

    “不行的吧”

    “行,怎么不行,跟白老爷一个姓多豪气的,你倌倌姐不是喜欢白老爷吗,你姓了白她也会喜欢你。”

    少年沉默了。

    男人一个坐直道“没出息,大不了起了名儿就你知我知,这总可以了吧,人白老爷喜欢姑娘的时只说一声,做我婆娘怎样。”

    男人说完“做我婆娘怎样”,感觉堵的慌,心里不得劲儿,可络腮胡里边的嘴角都是笑。

    少年慌了手脚道“叔,你左眼咋个流泪了,我起名就是了,别哭别哭,可你得保密就叔跟我晓得的。”

    男人伸出手一拍桌子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就叫白倌了。”

    少年啪的一声,跪地给男人磕了三头说道“有个瞎子给我算命说。会有人给我起真正的名儿,老把头说人生来名自父母命,叔就是我爹了。”

    男人先是愣了愣,既而哭笑不得,这起个名儿还起出个儿子,难不成起名儿如上床,与天地生的不成。

    少年站起身左手提了水壶,又放下水壶,如此三遍还是忍不住道“爹,能再加个字吗?”

    男人挥手道“滚,滚,谁是你爹,爱加啥加啥。”

    肤色略黑个头不高,模样不算清秀,甚至有些糙的少年一溜小跑了出去,没了一只手还蹦起抓住院中老树枝丫,荡起了秋千,少年决定在男人取的名儿俩字中间放一个艾字,白艾倌。

    这是少年十七年来,除了艾倌之外,最高兴的事儿,有爹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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