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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总是被比喻成路,有无数的分岔,有无数的十字路口,有无数的不平整,也有无数的风景。我总是认为,可以选择,是幸福的。谁不曾久久徘徊在十字路口上,不知如何取舍?谁不曾在磕磕碰碰中看不见前面的方向?谁不曾在某个时刻突然遇见了人生的转角?

    王菲唱着:“哪一年,让一生,改变”漫长的一生中,我们总是要经历大大小小的转折,也许柳暗花明,也许急转直下,也许海阔天空,也许梦断情伤。我所记得人生的第一个转角,发生在我初一的时候,那一年,我十二岁。

    我的童年一直是无忧无虑的。天生的憨厚保护了我的天真,家人疼着我,老师宠着我,同学让着我,朋友也都由着我,整天不知天高地厚地玩着乐着,蹦蹦跳跳地到了初中。成绩还是一样出众,同学还是一样友善,脸孔还是一样的笑容。

    没有一点预兆地,那个转角就突然跳到了我的面前。

    其实事情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那时候每个星期一的下午都会开主题班会,初一下学期的一个星期一,天气和往日没有区别,心情大概也差不多。那一天的班会的主题是“批评和自我批评”十多年前,这样的主题也是很普通的。

    那天的发言很踊跃,我自然也不例外。到中间的时候,班主任突然说:“你们也给我提提意见吧!”现在想想,这显然是出于一种姿态,或者说,甚至只是一种表示谦虚的客气。全班鸦雀无声中,只看见我的手高高擎在那里,就像雨后突然冒出来的一根竹笋一样,寂寞中显得格外突兀。

    我也算是一个迟钝的人,这样的场面中,我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多么不合时宜,仍然高高举着我的手,虽然其实根本没有人跟我争着发言。

    班主任自然是叫了我起来,我也是自然就噼里啪啦地把意见说了出来,这些意见其实是属于大家的,每个人都知道,而我也天真地以为我不过是代表了同学们表达了我们真实的想法,而这样是正确的。

    我还记得,当时我说完以后,全班同学都鼓起掌来。是不是“雷鸣般的掌声”我就不记得了,在我小小的幼稚的心里,只知道这件事情是大家都同意的,所以我十分坦然。

    班主任当然是表示了接受意见的态度,而班会不久就散了。放学了,天空是一样的天空,世界是一样的世界,而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拐过人生的第一个转角,走在了另一条陌生的路上。

    与其说是这件事情改变了我的世界,不如说是班主任这个人改变了我的世界。

    从那以后我被孤立起来。不再是老师的宠儿;而和我一起玩着的朋友,也先后或多或少被班主任教导过不要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整个初中的三年中,我不断受到各种不明所以的刁难。

    现在想起来,班主任这样的反应或许是正常的。谁都喜欢听漂亮话,谁都不喜欢被人当中戳着伤疤。但是孩童的世界并没有成人的法则,而我,又尤其是一个天生对人情世故格外迟钝的人。很长一段时间,我身受着这种种不公平的待遇,还懵懂地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仿佛就是突然一下子,天黑了。太阳再次照亮的世界,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黑白世界了。而那些颜色,我不懂。

    我在长久的时间里那层憨厚的保护被人为地破坏了,班主任用她的手亲自打破了我一贯天真的平衡。我美丽纯真的童年时代,从此划下句点。

    很多年以后,我仍然不断地回忆这件事情。如果我稍谙世事,如果当时举起手的不只我一个人,如果班主任有一点点宽厚之心,如果迅速成长的我没有近乎本能地叛逆只要其中一个“如果”曾经成立,我的人生就不一样了吧?

    可惜“如果”终究只是“如果”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过去的却并不能过去。教父说:“一个人只有一个命运,你所有的挣扎,只是走在为你预设的道路上”也许,公平地说,成长是不可避免的,也许,不是班主任也有一个别的什么人来浇醒我这本是一个彩色的世界。但是我始终认为,如果我是一粒种子,就应该自然而然地生长、开花、结果或者凋谢,而不是被硬生生地拔离我所依赖的土壤。我就如同一朵花朵,本来应该吸收阳光雨露慢慢成长,却在很短的时间带着伤痕迅速开放,无声而疼痛。不管是班主任,或者是一个别的什么人,我都不能原谅。

    自然,成长路上我走得跌跌撞撞,而人为的伤害更是不计其数,我学会了保护自己,学会了缄默,学会了遗忘。但那人生第一个转角,却犹如一枚尖利的钉子,深深地顿进我的生命,让我无法忘怀,愈久远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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