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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早说那套衣物是为我预备的,自然早知道。”此刻这清冷凉薄的嗓音怎么就听起来这么……这么……犯……抽……

    最后一人一狐还是泡了个痛快,温泉果然不同于普通沐浴,泡后四肢百骸都舒展松快了不少。待得狐月白用法术将身子烘干,沈暮然换上来时的衣袍,突然想起什么猛然回头。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可当真看到狐月白长发披散仅着内衫地站在包裹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里面衣料时,沈暮然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果然,狐仙大人还真的不会更衣。不用说,原来那身衣服八成也是法术变的。沈暮然轻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呃,我来帮你。”硬生生吞下后面半句“第一次给人更衣,穿得不好请多见谅。”沈暮然拿着衣袍替狐月白穿戴好,还真是前所未有地认真穿衣啊,不过是替别人穿,精准地说,是替狐穿。不过狐仙也是人形,那也算人吧。有的没的一通天马行空,沈暮然仔细打量了下自己的劳动成功,嗯,还算不错。狐月白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戴齐整的月白色衣袍,虽然料子确实不能和自己惯常穿的衣服比,不过也过得去,尤其是这织锦暗纹月光之下隐隐泛着流光,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眼前这人类对自己倒是很重视,狐仙大人思及此,相当满意。于是当沈暮然大逆不道地问及他的真身是什么模样时,狐月白也很大度地没有直接不搭理,而是回了一句“我要是化成狐狸,一会儿你还得再替我穿戴一遍。”

    这个狐月白在人间千年仅过一次的新年,给他留下了一个怪癖:每逢人间新年总盘算着让它师父给它备一身新衣,顺便替他穿戴。当然至于它师父青和上神搭不搭理它这只狐,那就另说了。

    正月,狐月白穿着那身新衣隐在一旁看着沈暮然跟着沈父祭祖,走亲访友,给伙计们发红包,转眼已是元宵。跟着沈暮然从街头逛到街尾,听着他前言不着后语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看着烟花绚烂倒映在那双月牙般的细长眼眸中,狐月白觉得这时候说离别实在太煞风景,待回到沈宅,一人一狐立在熟悉的庭院中,狐月白想了想,牵起沈暮然的手返回厢房,趁着眼前人类一脸雷劈到的表情地盯着彼此交握的手时,开口道:“我明日离去。”顿了顿又加了句,“你无需牵挂。”月牙般的长眸眨了眨,仿佛没有听懂,但是手里那只原本僵硬的手此刻却微微地颤抖着,狐月白知道沈暮然听到了。

    当晚沈暮然死命瞪着那双月牙长眸盯着眼前的清雅出尘天下无双的狐仙大人,想着能看一时是一时,能看一眼是一眼。不想狐仙大人被瞪烦了,一拂袖沈暮然两眼一闭两腿一蹬,睡了过去。

    月牙长眸闭上了,只不过眉心却皱着。狐月白看着被自己施法睡去的沈暮然,清冷明丽的眸子依旧是一贯的无波无澜,良久,一道如月华的银光笼罩着沈暮然的睡榻,银光转弱消散后一只全身雪白泛着银光的狐狸窝在了沈暮然枕边。泛着银光的雪白狐毛与散落枕畔的人类青丝缠绕着,许久,狐狸动了动,一簇微小的银蓝光晕里,一根雪白与一根青丝渐渐融合,光晕散去,青丝依旧,狐毛似雪,仿若一切都未发生。

    第10章天各一方该干嘛干嘛

    沈暮然醒来,果然,狐月白不在了,果然,昨晚不是梦,果然,要不是给那只狐的衣物外面的那块包裹用的布,自己都要觉得遇到狐月白的一切才是梦。这厮,居然连根狐毛都不留下就走了。不过人家是狐仙是要成仙的,自己区区一介凡人如蝼蚁一般,什么叫云泥之别?这就是云泥之别!沈暮然忍不住撇了撇嘴,太阳照样升起,他沈暮然也得该干嘛干嘛,只不过那方包裹布被叠着整整齐齐珍而重之地收在了书橱的暗格里,本来想放在衣柜,可是沈母和胡姨要是收拾自己衣物时看到指不定就顺手当个零布头收了,还是放暗格里保险。不过说来自己送给狐月白的那套衣服倒是不见了,看来狐仙大人还是挺满意这新年新衣的。只是不知道那衣服能穿多久,算了,自己想那么多干嘛,等那衣服旧了狐月白也早忘了自己这号凡人,说不定衣服还没旧就连衣带人都抛诸脑后了,毕竟是修仙得道的仙狐嘛。自嘲地摇摇头,仿佛是要甩去一切杂乱纷扰的神游,沈暮然深吸口气,打开房门,嗯。年彻底过完了,铺子的生意又要开始忙碌了……

    其实,沈暮然还真冤枉了狐月白,人家还真给他留了根狐毛,只不过他不知道也没察觉而已。等他知道早已是另一番光景。不过狐月白确实带着他送的那套月白织锦衣袍,只不过不是穿着,倒不是嫌弃,而是当他重化为人时,发觉这凡人衣服还真是不怎么容易穿戴,看了眼身上不怎么齐整的穿戴,狐月白还是重新化出原来的那身穿戴,至于这套衣服,自然是用个小法术收起带走。昨晚给沈暮然留了根自己的毛发混入他的气血中,这样万一那个人类遇到妖异危险,自己还是多少能察觉到。好歹自己也将成狐帝,让下属照看个凡人不是什么大事吧。已至青丘境内等着现任狐帝召见的狐月白散漫无纪地脑内神游打发时间。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就是那根狐毛惹出了之后的种种。

    寒来暑往,沈暮然照样忙着家里的生意,闲时看看书和那群朋友喝酒赏美人,只不过大家都觉得这位沈少爷对美人的要求越发挑剔也越发没兴趣了。以前还会品评几句,现在基本就干巴巴的一句“还好”,遇到个不如眼的更是四个字打发“不过如此”。倒是对山山水水四时景色的兴趣浓厚了许多。那些生意上的在铺子里寻不着他,心里都会暗道这沈少爷八成又去郊外看青山绿水花花草草了。一转眼又到了年关,沈父沈母看着自己儿子年纪渐长,寻思着让他成家,沈暮然想了想也应了,只是对未来妻子提了个要求“性子温良少言”,知子莫若母,可沈暮然这要求倒是让沈母微微诧异,自己儿子打小就喜欢好看的美人美物,瞧他平日里往来亲近的个个容貌都不错,这娶妻居然唯一的要求却不是容貌,看来儿子果然还是长大了。沈母内心欣慰,她哪里知道自见了狐月白之后,沈暮然看旁人哪还可能惊艳,所谓“除却巫山不是云”大概如此。只是沈父沈母包括见过狐月白的一干人等,除了沈暮然,个个都跟失忆了似的,仿佛狐仙大人压根没出现过,不消说,这肯定是狐仙大人的杰作。其实狐月白本来也想着删了沈暮然的记忆,不过犹豫了片刻等最后临走就那么“疏漏”了。

    大年夜沈暮然听着窗外的爆竹声声踱步至院中,静立片刻,返回厢房时在书架旁拿出那块包裹布瞅了半晌,收起时随手取了本志怪小说窝进了一旁的软塌。狐月白在时,这几乎成了他的专用宝座。想起那个容貌媚丽无比性子淡漠无双的狐仙大人,浅淡端正的唇弯了弯,眉眼宛如天上的新月。一年终又过去。

    而对于此刻刚见着狐帝的狐月白而言,不过是过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狐月白对着狐帝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青丘狐帝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了一眼眼前叫着自己“父上”的新晋狐仙,转身淡漠却带着丝尊长者端严地开口道“跟我来罢”说着便走在前侧,不再回顾狐月白。狐月白跟着狐帝不徐不疾地行进在青丘深处直至一个仙雾缭绕的清幽府邸,但见周边碧草绒绒,绿树鲜花错落有致,清风夹着一丝令闻者心旷神怡的花木香徐徐扑面。狐月白内心蓦然一动:眼前的一切自己分明从未见过,却莫名觉得可亲,那异香不禁令他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狐帝在府门前稍作停留,便径自推门而入。狐月白亦步亦趋却愈加迷茫:为什么内心压抑不住地忐忑却又不是不安?他不禁想起了初见沈暮然拜见沈母的模样。可自己见自己父上狐帝时却完全没有这般情景。这宅邸中的仙君究竟是什么来头?前方的狐帝突然停下脚步,带着与老友闲谈的口气对着一扇精美的纸格栅门内说道:“宝贝徒弟修习圆满,这下你可放心了?”

    只听对方似带着一丝笑意回应:“你这可是五十步笑百步?”嗓音清雅悦耳,如清润美玉。狐月白听了却如同被天劫电闪劈中,瞬间呆了。眼睁睁看着门被推开,一个周身罩着莹润仙光的浅青身影慢慢走近,舒眉浅笑却丝毫无损其端重尊贵,竟是天界众仙诸神之首的青和上君!

    第11章前尘往事

    狐月白怔在原地,脑海里似乎有什么迅速地飘过,却又隔着浓雾般看不真切。自己的儿子这幅模样青丘狐帝却一点也不担心震惊依然老神在在地倚在门旁。倒是青和上君见狐月白这幅模样轻叹了口气,径自牵了狐月白到矮床旁坐下,伸手触着狐月白的额,一双万古无波的深邃明眸注视眼前此刻透着一丝迷惘的秀丽狐眼:“想起来罢”,随着这声似叹息一般地温和低语,自己额前那只分明透着凉意却硬是让他觉得灵魂都被温暖的手仿佛解开了尘封已久的回忆,狐月白恍惚间觉得所谓醍醐灌顶大抵不过如此,只是一念闪过便给纷涌而来的前尘往事引去了全副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狐月白才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对着端坐在自己面前噙着一丝淡笑的青和上君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师父”。原先倚在门边的青丘狐帝早已在桌旁边自斟自饮着青和上君泡在茶壶里的仙草茶,边状似不经意地眼角余光扫着自家儿子,见狐月白如梦方醒对着青和上君纳头就拜,一脸的温良恭顺,不禁忍不住吃味般地打趣道:“凡人总说女生外向,我若月生的明明是个小子却也是师父比亲爹重要,啧啧~”

    温良恭顺的徒儿一副眼观鼻鼻观心要不是略显僵硬的脊背狐帝都要怀疑这小子压根没听到自己的打趣。无趣地撇撇嘴,又端了杯茶刚要入口,青和上仙清润如玉的声音响起:“你在凡间的一千年虽不比往日在我身边的时光漫长,却也不算短,你在人间的时日你父君没少为你担忧操心。这两日你便随若月好生歇几日,你父君作为青丘帝君日常不苟言笑久了难能放松,这几日里没有父君,只有父亲与儿子,好好享享天伦之乐罢。至于重返天庭谒见天帝诸事由为师安排,你毋需操心。”

    “鸠占鹊巢这么久了,你总算是打算回你的仙府老巢了。”不理会青和上仙话语里细微的一丝促狭之意,狐帝若月挑了挑眉,那双媚煞天界的媚丽眼角微微上挑,说不出的风流睥睨。只可惜魅力撑不过三秒。

    “非也非也,此间乐,不思蜀。虽然不能永远逗留,不过再流连七八日倒是无妨,正好可以看看青丘狐帝父子陌陌温情的天伦之乐。”仙音清润绕梁不徐不疾,让听着有种青和上君在说道论法的错觉。

    狐月白温顺地应了青和上君,眼角扫过自己那个“不苟言笑”的正在桌边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的父君,内心不禁微微叹息。千年过去,青丘狐帝遇上青和上君依然还是捞不到半点便宜只能吃瘪的份,真是一张狐脸都丢尽了。

    当下,青和上君嘱咐了狐月白一些修习的心法要诀,便让他随狐帝若月回去了。跟在自己父君身后,听着狐帝愤愤不平地嘟囔着青和上君白吃白和白住了近千年青丘却一点也没有客人自觉鸠占鹊巢占着自己是天界高位的上神就霸着自己最喜爱的宅院云云。狐月白不禁觉得好笑:自己父亲似乎忘了方才下肚的仙草茶和院外那些仙界里都算难得的奇花异草,全都拜他口里白吃白喝白住的青和上君所赐。不过这些他也就心念转过便罢,想当年自己还是一只初诞下刚满百岁的天狐,就因为天真无邪童言无忌地问了自己父君“明明是父君得上君的馈赠更多,为什么父君却总嚷着自己吃亏?”,结果自己父君非但没给自己答疑解惑,反而拿着这话唏嘘感叹自己生了一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儿子,也不管自己才是只刚过百岁生日的小奶狐,竟就这么扔给了刚刚在生日宴上允诺收自己为徒的青和上君抚养……往事不堪回首。虽然后来青和上君身边的童子们告诉自己其实狐帝这是为他这个宝贝儿子捞了个大便宜,而在上君身边的漫长岁月中月白也时不时就能目睹一遍天界诸仙不厌其烦个个削尖脑袋想往青和上君府邸塞徒弟侍从甚至还有想送仙姬作女侍的,最出类拔萃的就算是天帝的那个名义上的伴侣——帝姬。天帝与帝姬这一对可算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天帝只是把帝姬当成工作上的搭档,毕竟天界掌管着各界的平衡与万物诸事,天帝虽说是统领天下诸事,可这涉及女子诸事譬如生育之类的,还是由女仙管理更为便达,所以帝姬就是这么一个副手一般的存在,用太上老君的话说就是阴阳协调共济。就这么共济协调地过了万儿八千年,许是时日久了每日相处渐生亲昵之意,许是天帝容貌太过英俊加之上位者的威严,让帝姬那颗修仙已久的尘封之心铁树开花,结果全天界的仙僚连那些坐骑仙兽都知道帝姬钦慕天帝。可惜天帝哪是你想亲近就能亲近的,几万年下来,天帝对帝姬的态度一如初始,于是全天界的仙僚连那些坐骑仙兽都知道了天帝对帝姬无意,尤其是近几千年自帝姬的两万岁生日宴上,一贯极其爱惜自己仙家美貌的天帝居然破天荒一副中年大叔的形容留着一绺黑漆漆的山羊胡子还美其名曰:增添威仪。帝姬这万年铁树好不容易开花的心就这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为了挽回面子,自那次生日宴后,帝姬待天帝的态度也恢复到了初始,只不过少了初始的敬畏,多了一丝怨怼和跋扈。于是天帝郁闷了,好不容易想着可以恢复以往作个美貌青年,可是帝姬这样又让他多少有些顾虑,于是只能在几个亲近仙友间臭臭美发发牢骚,青和上君就是一个。

    这天天帝又带着一坛子据说是西方净土的珍稀仙酿到了青和上君的府邸,照例是一口仙酿一句苦水的哭诉节奏,喝到微醺困乏,天帝顶着那张近几千年已难见得的美貌青年脸庞哭丧地对着面前不徐不疾小口品着仙酿的青和上君道:“青和,要不你就替我管个一千年吧,这天帝当得连我用张自己喜欢的脸都得小心翼翼,实在憋屈啊,就我这张脸近五千年来统共我自己见到的次数都不足千次……”这倒也不是天帝喝大了胡言乱语。其实论资排辈青和上君本是天帝首选,他本就司万物生机,加之上神灵气孕就,实在是天界上位首座。整个仙界称帝君元君老君星君的都不稀奇,但称上君的却只有青和上君一位,足见其在仙界举足轻重。只不过青和上君万古无波只爱静修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做这大大小小诸事必问的天帝。于是青和上君便和一干仙友推举了现在的天帝。天帝也确实不负仙望,这几万年来别的不说,就敬业而言确实是效率和效果并举。眼看这么一个爱岗敬业的大好仙僚被一个女神仙打击了工作的积极性,青和上君觉得事情确实有点严重,于是思索了一番,便给天帝出了个主意。天帝一听,困乏全消精神抖擞喜笑颜开地回自己的仙殿去了。第二天,天帝便以与时俱进改进工作方式为由,将原先每日在天帝宫中召开的仙务议事,改为每日各殿各司在各自所中议事,每七日聚于天帝宫中汇报,紧急事务由专司消息递送的千里眼顺风耳带领仙界信使负责传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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