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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始至终,她都是以一朵罂粟的姿态,出现在这场短暂而华丽的游戏中。

    start

    一开始是她自己找上她的。

    她很落落大方地伸出她的手,对他说,嗨,我叫蓝。是个自由摄影师。

    他有些莫名地握了她的手,对她说,他叫冰,是个刚出道的模特。

    她对着他笑,在太阳底下还是有散不去的魅惑,她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叫冰,二十二岁,刚大学毕业,学的是形体,现在还没有和任何一家公司签约,只是偶尔在一些小型服装秀上做临时工。

    他更加莫名的看住她,她用一种极快的速度讲完上面的话,还没有喘气就举起她的老式相机按下快门。

    你干什么,他以他职业的敏感挡住自己,可惜他的动作远没有她的动作来得快。

    她在镜头后对他微笑,既然你没有固定工作,那我雇你一个月好不好?我正在为一个公司拍一个宣传,你很符合我的审美需要,如果你愿意合作,我敢保证我们的合作将会非常愉快,而你将能得到的回报也会比你的预料要多得多。怎么样?很划算的交易哦,我就这么替你答应下来啦!

    她的速度是这样快,却用了令他无法相信的公事化的口吻,她的要求,或许更像是命令。

    或者,他在她站到他面前的第一秒,就已经注定逃不开这个结局。

    她再见他的时候约在咖啡馆。

    他看到他的时候有一霎那的惊艳。

    她穿着合身的月白色男士西装和长裤,足蹬一双白色细高跟鞋,原本披散在脑后的头发被规矩地挽在脑后,用一根银白的簪子做简单的点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戴上了眼镜,粗的黑框,让她原本消瘦的脸有了丰满的感觉。眼前的蓝,已经从那个有些邪气的小女生,变作了带着妖气的白领丽人。

    今天你要去见我的老板,所以我必须穿得正式一点。蓝公室公办地说道,接着蹩眉。

    你这样子是绝对不会通过的,在去之前你必须换一套行头。

    她拉着他在百货公司里流连了仅十分钟,便让他完全大变样。

    在这期间他一直都没有插上一句话,眼前的蓝变作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子,陌生到让他无法触碰,更高贵到不能有半丝反驳。

    他始终都是被她拉着前行,或走在百货公司的柜台间,或穿行于车水马龙的大街,他感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压力与动力束缚着,似乎只要跟着她的脚步,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走下去。

    她的百变让他沉迷,就好像罂粟。

    终于,他们站在了她口中的老板面前,他看住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英俊而且绅士,用很有礼貌地口吻跟他打招呼。

    这就是你说的合适的人?他转向她问。

    是的。她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可他是一个新人,公司这次的宣传对本年度来说都很重要,我不希望冒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是我提出的,所以你没得选择,只能相信我。蓝笃定地推了推眼镜,况且你我认识那么多年,我的办事风格你应该最清楚,如果你认为他不合适,那么好,我们的合同就此取消,我不欠你什么。

    冰看着那个英俊的男人,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隐忍,终于,他摊开手掌妥协。

    好吧。你知道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他开口说,却是用了极温柔的口吻。

    如果这次我赢了。蓝一字一句,那么你必须履行你的承诺,放我走,不要再来干涉我。

    说罢,蓝拉着冰走出那间办公室。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在那个男人的眼里,有被埋藏得很深的无奈。

    从大厦走出来的时候,冰确信蓝又回复成了初次见面时的样子。

    她卷起自己的衣袖,拔掉头上的簪子,让瀑布般的长发没有拘束地在风中飞扬。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慢慢撅起嘴唇,用手做了一个静音的姿势。

    我最讨厌穿高跟鞋。

    边说边把自己的高跟鞋脱掉,赤裸着一双白皙的脚在大街上奔跑起来!

    脚踝上,清晰可见一朵妖娆的红色罂粟。

    走,我请你吃大排档。

    如此明朗的声音。让冰在下一秒钟确定,她是一阵风,而他只能永远追随她的脚步。

    即便如此,也如罂粟般叫人无法自拔。

    她在大排档点的第一道菜居然是一打啤酒。

    他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快乐的神情,穿着名牌套装的她,居然毫不在乎众人的眼光,用手抓着小龙虾,还不忘对他使着你也吃的眼色。

    那个人,真的只是你的老板吗?

    禁不住这么问她,她的眼神有片刻的停滞,接着仰头对自己灌酒。

    他是我以前的老公,不过我们已经离婚了。她毫不在乎揭自己的伤疤,如此便将自己的秘密告诉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听。

    她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要告诉他,也许打从一开始认定他参与这个企划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相信他了。她睁着朦胧的眼看他,似乎可以看到卓的影子。

    卓便是她现在的上司,曾经的老公。

    她看到他眼中的失落,她笑了,这个男人,或者只能称其为男孩,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在这个城市飘零太久的他们所没有的干净与阳光,或许这也是当初她选择他的理由之一吧。

    为什么分开了还要为他工作。

    冰的问题让她再一次有大笑的冲动,他自然不会明白,生活在真实世界中的他们的残酷。

    因为他让我有稳定的工作,因为我必须有饭吃才可以活下去,因为我们曾经有过承诺。你说这些因为到底够不够?

    她的眼神开始迷离,她不停地灌酒,他皱起眉头。

    这些因为似乎都不够。冰有些孩子气地说。

    那你说怎样的因为才够格呢?

    因为你爱他。

    她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他看到她眼神中的茫然,接着变成颓废的压抑。

    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总是会存在这这样的一个女子的吧。

    当众人以为她拥有了所有的幸福,她却觉得自己被锁在所有的痛苦里面。

    因为她想要的是全世界。

    second

    如果仅从工作的角度来看她,冰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无可挑剔的摄影师。

    她带他去老式的房子,洋人在上个世纪甚至是更久以前留下的产物,他终于知道卓是某家酒窖的老板,而这次的宣传恰是为了一款即将上市的白葡萄酒。

    她让他在这些房子中间流连,她说有很多东西不需要你懂,只要你能感觉就可以了。她让他穿着现代人的衣服,却要用一颗陈旧的心来看待所看到的斑驳。

    她说,人生是可以用时光机来进行转换的,生命的律动也并非只可以一尘不变,比如这些被尘封了好久的建筑,每一栋都有属于它自己的秘密。我们所要做的并不是刨根问底去知道真相,我们只要在这期间徘徊,偶尔让脑中闪过一两个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镜头,我们的心自然也就会跟着回到那个年代。

    所谓感受,便是不需要借助于任何的道具,你也可以融入到某一个历时的洪流中去。

    她用类似吟诗般的口吻对他说话,有一霎那他以为他置身于她一手操办的梦境中。

    工作的时候她会穿简单的绣有蕾丝的白衬衫,配一条宽松的休闲裤,裤管卷起一截,露出白皙的小腿和穿着球鞋的双脚。

    她穿鞋的时候从来都不穿袜子。

    他看着她,就这样慢慢在这个不熟悉的空间里寻找着。

    偶尔会胡思乱想,她却说那时他的感觉最好。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在镜头后面对他比出大拇指。

    面前的那个女子,早已忘记了那一晚的烂醉如泥,她的世界似乎从来都不肯为任何一个人而停下来。

    包括她自己。

    工作结束的时候她带他去本市最大的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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