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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似乎是突然之间,竟多出一种毛病:老想小时候吃过的那种饭菜的味道,老想小时候住过那个家属院儿从上小学的时候,我家就住在县文化馆的家属院儿里,最后一排,三间平房。这一排房子盖得最晚,所以比起前院那些青砖青瓦墙皮厚重的老房子来,自然十分鲜亮。至今我还记得那红砖红瓦绿门窗,刚搬过去的时候,惊喜了好多天!虽然也不是新房子了,但在我眼里,那就是新房子。院子里还有块空地儿,姥姥决定栽树。于是,七八棵梧桐树就种在了房前。梧桐树迎风见长,没两年,就一个个挺拔起来了。肥大的叶子一片连着一片,闪着晶莹的绿翠,直伸到屋顶,撑起一大片阴凉;紫色的花朵像一串串风铃似的,挂满枝头。姥姥说,梧桐花心儿是甜的,因为小蜜蜂在那里面酿蜜。我听了,就闹着让老舅打下梧桐花来尝尝。可是桐树太高了,绑了两根竹杆也够不着,只好咽下口水作罢。没过几天,赶巧儿又刮风又下雨,梧桐花被吹落了一地,我高兴极了,雨没停就跑出去捡桐花。刚刚被雨水清洗过的花朵,还挂着透明的雨珠儿,新鲜得如同婴儿的脸,捧在手里,立刻,一股青新又青涩的草木植物特有的味道弥漫开来。我小心翼翼地摘下花蒂,几丝纤细柔软的花蕊也随即剥落了,淡紫色的小喇叭被平展开来,我满心好奇地伸出舌头一舔,哇!真是甜的!

    前院里住着一批特殊房客,他们是县剧团的小学员们。二十来个,都是十八九、二十上下的俊男靓女,整天嘻嘻笑笑叽叽喳喳的,给老院子增添了许多色彩和活力。我常见他们在院子里练功。尤其是夏天,炎炎烈日下,他们一水儿的黑色练功裤,男生光脊梁,腰里扎着宽宽的练功带,流苏直垂到脚裸;女生上穿白色水袖褂,脚登绣花彩鞋,头发全盘在头顶上。跑场子、甩水袖、翻跟头、打把式有道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他们的师傅是瘦瘦小小的玉珍姨,极严厉。我记得从来没有看过她演戏,但是教徒弟却极有招。讲人物说戏情泪流满面,一招一式的示范也精致,但管起人来毫不手软。一次,小学员们翻跟头,要连续翻上十多个,一个一个过招。我亲眼见她手执一根藤条,严肃地站在一边,俨然一个考官。突然,她一扬手“啪”地打在一个叫亮的男学员身上,立刻他光溜溜的背上隆起一条鲜红的血痕。他翻得不够数。太阳毒辣辣地倾泻下来,整个练功场上一片沉默,只有汗水静静地在每个人脸上奔流。亮一边抹泪一边重翻,一边翻一边流泪,汗水和泪水模糊了他的脸,但他始终没吭一声。玉珍姨站在那儿,目光犀利,冷眼以对,直到亮过关才作罢。可惜,亮始终不是做演员的料,后来转了行。记忆中,自从我上了大学就再也没见过亮,那个文静腼腆的小亮哥就这样停在了十九岁的时候。

    最热闹的是院里的孩子们。那时还没实行计划生育,家家都是三四个孩子,两个孩子算是少的。我们院里只有祥伯伯家是一儿一女,其余的都是三个以上。战伯伯家孩子最多,五个,三女两男,势力最足。他们家还特别喜欢养狗,一家人都喜欢,谁出来都牵条大狼狗,那气场,就一个字“牛”!有一年,他们家的老黑生了九条小狗,他们家人逢人就说:“九狗出一獒,九狗出一獒”我和弟弟羡慕极了,但始终还是怕狗。住在他们后屋的是小雷家。小雷也喜欢养狗。他那条狗也是他走哪儿带哪儿。两家因为狗打了不知多少回,有一次小雷的头都打破了,流了好多血,我们都吓坏了,还是姥姥带他去医院缝针的。可头上的针还没拆线,大家又玩在一起了!

    我还记得杜老太太。她是我们院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是最特别的一个。住在院正中的大堂屋上。她不常出来。冬天的时候,喜欢一个人靠在她家的东山头上晒太阳。姥姥说她原是一家大地主家的小姐。“她是剥削阶级,什么大小姐!”我立刻大声反驳。吓得姥姥一个劲儿地说“小孩子家不能出去瞎说。”打那以后,每次见到她我都特别神秘,就会联想到一个人物——黄世仁他妈。可怎么也看不出她有那么厉害。她干净,瘦高,满脸皱纹,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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