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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对门邻居是从乡下搬来的。搬家那天,我们的楼门口很是热闹,四五辆农用三轮车堵满了楼前的空地。房子的主人三十刚出头,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在忙碌的人群中,我注意到一个相貌十分清秀的女孩在一旁招呼,时不是地给帮忙的人递支烟,她的口音里充满着南方吴侬软语的味道,十分好听。

    后来听人说,她是从南方来的,是这所房子的主人,还是个大学生。我没有在意,只是觉得她整天带着两个孩子无所事事,说是一个保姆更合适一点。因为我们是对门邻居,见了面都会微笑着彼此打个招呼,有空她还会跑到我家来,向妻子传授一些养育孩子的常识。就这样,两家人慢慢熟悉起来。在一个落雪的子夜,独生子迫不及待地降生了,初为人父,我的喜悦真是溢于言表,在我们带着孩子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她就敲开了我家的大门。她抱起襁中的儿子亲了又亲,一味地称赞儿子漂亮,象我。随后她的眼神掠过一丝失望,说我要是也有一个儿子就好了。这时我才知道,她已经是两个女儿的母亲了。

    她和丈夫是大学同学,在西子湖畔那座美丽的城市,他们相识相恋,毕业时,她在国外搞科研的父母建议她出国,并为她办好了出国留学的手续。那时,她正和现在的丈夫恋爱。为了能跟丈夫长相厮守,她极力鼓励他考研,然后一起出国深造。丈夫生在农村,家境贫寒,父母供他读完大学已经相当不容易,他不忍再远离父母便毅然回到北方这座小城,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她割舍不下对丈夫的爱,放弃了出国的机会、背弃了家庭,追随丈夫来到这座小城。她很喜欢这个美丽的小城,但这个城市却对她非常冷漠,使她一来就成为一个失业者,远方的亲情也被她的决别和时空分割得支离破碎。

    丈夫分配到市里工作,但没有住房,她只得和乡下的公婆住在一起,在低矮潮湿的农村小院,他们度过了自己的新婚。对此,她并没有感到不适,爱情的甜美使她困顿的生活充满了生机和活力。不久,女儿便来到了人间,在一个三代单传又具有浓厚传宗接代色彩的家庭,女儿的降生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欢乐,公婆的冷漠、丈夫的妥协,让她承受了太多的无奈与伤悲,爱情在亲情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于是她又怀孕了,第二个女儿的降生使她的精神差点儿崩溃,生活就是白开水一样无味,她默默承受着时间的冲逝,有关爱情的美好幻想也渐渐成了生活的奢侈。丈夫经过几年的奋斗终于拥有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于是,她从乡下搬到城里,灰暗的日子终于有了亮色。

    一天傍晚,她兴冲冲地跑到我家,说她爸爸妈妈终于肯原谅她了。我看到她美丽的大眼睛里满含着泪水,更看到她眼泪背后隐藏的喜悦。亲情是隔不断的,远方的父母对女儿的思念冲淡了一切的不快和隔阂,他们为两个孩子寄来了两大包裹衣物还有5000元钱,中断多年的联系又开始传播温情,她的笑容锋如寒冬里梅花一般绽放。

    儿子满月了,渐渐不安份起来,他需要有人陪,还需要一些玩具逗他开心。那天天气很好,我走出家门为儿子买玩具,在家属区门口我碰到了她。她摆了一个小摊,很简单,一辆脚蹬三轮车上摆着一些食品和玩具,车把上寄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她说,现在求职太难了,特别是她这样一个外地人。在这儿摆小摊虽然很辛苦,但每天也可以赚十几块钱,还不错。我挑了两个红色的汽球,给她钱,她说什么也不肯收,在争让中,她怀里的小女儿吓得哭起来,我只得作罢。第二天,她又拿了几个其他颜色的气球给我送来,说小孩子出了满月就会辩别颜色,让他练习一下。儿子注视着头上飘着的气球,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小嘴一咧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假期结束,我又搬到所工作的县城居住,于是,和她联系就少了,只是偶尔听母亲说她很能干。几个月后我带着儿子来看母亲,在楼道口碰到了她的婆婆,说她现在正在经营一家餐馆,生意很红火,我感到由衷的欣慰。

    在小吃一条街的街口,我看到一家写有“南方女孩”招牌的餐馆,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她,果不其然,做了老板的她显然与以往不同,南方女孩所特有的自信与干练一览无余。她说:“现在孩子由婆婆带着,她全力经营餐馆,专做南方菜,一会儿你尝一下就知道了,味道好极了。”

    “味道好极了,你指的是菜肴还是你现在的生活,抑或是爱情?”她抿嘴一笑,兼而有之吧。

    有人说,当你错过月亮时流下了眼泪,你千万别再错过群星,一个人活着需要面对的太多太多,平淡的生活、繁琐的工作、心痛的爱情,关键是要有良好的心态、执着的追求。好事总是多磨,不信你看,南方女孩不正朝我们甜甜的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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