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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欧阳路莎老师
大一上学期,欧阳老师教我们线性代数。第一次上课时,她对我们说,一般情况下本学期内她会记住所有人的名字。当时我们并没有当真,只管着自顾自地听课、记笔记。欧阳老师的课讲得极细致,整齐的板书一行一行,7100教室的四块小黑板上很快就布满了矩阵。然后擦了再写,细微的粉笔灰落在她夹白的头发上。
下课后,欧阳老师找我们聊天,看见谁问谁名字。下次再见的时候,她就盯着你,问“xxx,对不对?”几乎从来没有错过。后来上课点人回答问题,就不再用名单,而是像高中时代一样,看着你叫你名字。那时候我们正值从高中到大学的过渡时期,总觉得这里有太多的孤独和冷漠,是欧阳老师给了我们莫大的安慰。
我的数学成绩一向很烂,一触及复杂的计算和新的计算规则就头疼。但半年咬牙下来,我的线性代数居然上了90分。
期末之后和欧阳老师就极少见了,只有两次。第一次也已是在一年多以后了,当时我们有三个同学一起从一号楼下来,在拥挤的大门口遇到她。我几乎已经忘了该怎样称呼她,迟钝了好久,倒是她在拥挤的人群中逐一叫出了我们三个人的名字。没有多说话,我们都被拥挤的人流卷走了。另一次见大概又在此半年之后,我一个人从六号楼冲下,从迎面上来的欧阳老师身边擦过。擦过的那一刹才发现是她,就回头和她打招呼。她其实早已看见我了,我们同时说话,我说“欧阳老师”她则叫出我的名字。她的微笑很真。
不知道以后还能否与欧阳老师相见。
2.南湖边的女清洁工
每天早上过南湖边去11号楼上课的时候,她总是在那里,好像中午大都也在。一把扫帚和一架垃圾车是她的衣食之源。她扫地的样子很大方,是真正劳动的姿态。但不知为什么,她脸颊的红晕长久泛起不褪。也不知道她是否在意每天从她身边走过的成千上万的红男绿女,是否在意这些人看她的目光。
从她的穿戴可以知道她是从农村来的,可能只是在这里暂住打工。很多次看见她,都是在默默地扫地,表情自然,动作流畅,扫完一段就悠悠地把车子推到另一段去。她扫地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有一丝的疲惫和厌倦,有时候你甚至会觉得她是乐在其中。我猜想她现在的生活较之以前在农村要好一些,毕竟有了稳定一点的收入,又不似种地那样辛苦。想必在她的意识里,自己现在过得比同村那些人已经好许多了,生活里的新希望也比较多。只是不知道她丈夫是做什么的。
我有幸见到过她的儿子,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是一年前的事了。那个下午我在六号楼前花圃里的长凳上看书,她的儿子就在我旁边一个人玩耍。小家伙主动跟我说话,问我看什么书。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才好,就对他笑笑,拉他到身边来。他手里拿着一根捡来的电线,是那种随身听用的简易变压器的电源线,一端已经断掉了,裸露出红色的铜丝。我随口问他拿的什么呀。他说是捕捉阳光的东西。我又问他怎么个捕捉法。小家伙把裸露的铜丝插进另一端的金属接口的圆孔里,对着太阳说:“就这样!”接着他用手指紧紧堵住那个圆孔,说是怕捕捉到的阳光跑掉了。后来他不玩这个了,就跟我聊天,背一首一首的儿歌给我听,还缠着我跟他一起背。我背不出,他就说我笨。呵,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其实很想知道他们一家从农村迁到城市,每日过着怎样的生活。但那个下午很短,黄昏很快来临,小家伙被她的母亲叫回家去了,从此再没见过。只看见作为母亲的她日复一日在南湖边清扫着落叶,每天的晨光总是舒缓地洒在她身上。她应该是幸福的吧,她的儿子在五岁时来到这个大城市上学,会使用“捕捉”这个词,并且会用捡来的工具捕捉阳光。愿几年后她家的积蓄能供得起小家伙的学费,愿他们能在这个城市一直住下去。
3.一位陌生的学长
那是02年,我来民院的第一个晚上。大概已经八点多了吧,反正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因为是初来的缘故,寝室里没有人打开水。我口渴难忍,跑出去买水。那时候校园里好像并没有超市,只有后勤集团的人在一二食堂之间拉开阵式,大卖生活用品。奔过去寻了好久,没有卖水的地方。我又不想跑到校外去,就在喷泉池与荷塘之间的主干道上东张西望。那位学长就站在靠喷泉池边上的一个路灯下,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桶纯净水。他问我需要帮忙么,我说想去买瓶水,找不到店儿。他就说:“哦,你口渴啊,那我倒水给你喝啊。”说着就递给我一个杯子,抱起桶给我倒水。我原本想告诉他我想去买瓶冰一点的呢,但不好意思拒绝这一番热情。水是温的。喝完一杯后,他问我还渴不渴。我点点头,他就又帮我倒了一杯。喝完我说,好了。他笑笑,随口问我什么专业,为什么报这个专业等等。说了几句话我就走了,一直没有看清他的脸。他还站在那张桌子前,守着一桶快被陌生的学弟学妹们饮尽的水。光线一直很暗,走几步后,回头就几乎看不见他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喝来的温水特别解渴。
这是黑暗中的半面之缘,几年后想来,只觉得那位学长的声音特别温和,有谦谦君子之风。
几年了,很多人和事都变成记忆。很多人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被想起,我们经历了那么人和事,总有时候会有一两个从脑海里浮出来,告诉你真实生活的样子。
1.欧阳路莎老师
大一上学期,欧阳老师教我们线性代数。第一次上课时,她对我们说,一般情况下本学期内她会记住所有人的名字。当时我们并没有当真,只管着自顾自地听课、记笔记。欧阳老师的课讲得极细致,整齐的板书一行一行,7100教室的四块小黑板上很快就布满了矩阵。然后擦了再写,细微的粉笔灰落在她夹白的头发上。
下课后,欧阳老师找我们聊天,看见谁问谁名字。下次再见的时候,她就盯着你,问“xxx,对不对?”几乎从来没有错过。后来上课点人回答问题,就不再用名单,而是像高中时代一样,看着你叫你名字。那时候我们正值从高中到大学的过渡时期,总觉得这里有太多的孤独和冷漠,是欧阳老师给了我们莫大的安慰。
我的数学成绩一向很烂,一触及复杂的计算和新的计算规则就头疼。但半年咬牙下来,我的线性代数居然上了90分。
期末之后和欧阳老师就极少见了,只有两次。第一次也已是在一年多以后了,当时我们有三个同学一起从一号楼下来,在拥挤的大门口遇到她。我几乎已经忘了该怎样称呼她,迟钝了好久,倒是她在拥挤的人群中逐一叫出了我们三个人的名字。没有多说话,我们都被拥挤的人流卷走了。另一次见大概又在此半年之后,我一个人从六号楼冲下,从迎面上来的欧阳老师身边擦过。擦过的那一刹才发现是她,就回头和她打招呼。她其实早已看见我了,我们同时说话,我说“欧阳老师”她则叫出我的名字。她的微笑很真。
不知道以后还能否与欧阳老师相见。
2.南湖边的女清洁工
每天早上过南湖边去11号楼上课的时候,她总是在那里,好像中午大都也在。一把扫帚和一架垃圾车是她的衣食之源。她扫地的样子很大方,是真正劳动的姿态。但不知为什么,她脸颊的红晕长久泛起不褪。也不知道她是否在意每天从她身边走过的成千上万的红男绿女,是否在意这些人看她的目光。
从她的穿戴可以知道她是从农村来的,可能只是在这里暂住打工。很多次看见她,都是在默默地扫地,表情自然,动作流畅,扫完一段就悠悠地把车子推到另一段去。她扫地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有一丝的疲惫和厌倦,有时候你甚至会觉得她是乐在其中。我猜想她现在的生活较之以前在农村要好一些,毕竟有了稳定一点的收入,又不似种地那样辛苦。想必在她的意识里,自己现在过得比同村那些人已经好许多了,生活里的新希望也比较多。只是不知道她丈夫是做什么的。
我有幸见到过她的儿子,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是一年前的事了。那个下午我在六号楼前花圃里的长凳上看书,她的儿子就在我旁边一个人玩耍。小家伙主动跟我说话,问我看什么书。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才好,就对他笑笑,拉他到身边来。他手里拿着一根捡来的电线,是那种随身听用的简易变压器的电源线,一端已经断掉了,裸露出红色的铜丝。我随口问他拿的什么呀。他说是捕捉阳光的东西。我又问他怎么个捕捉法。小家伙把裸露的铜丝插进另一端的金属接口的圆孔里,对着太阳说:“就这样!”接着他用手指紧紧堵住那个圆孔,说是怕捕捉到的阳光跑掉了。后来他不玩这个了,就跟我聊天,背一首一首的儿歌给我听,还缠着我跟他一起背。我背不出,他就说我笨。呵,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其实很想知道他们一家从农村迁到城市,每日过着怎样的生活。但那个下午很短,黄昏很快来临,小家伙被她的母亲叫回家去了,从此再没见过。只看见作为母亲的她日复一日在南湖边清扫着落叶,每天的晨光总是舒缓地洒在她身上。她应该是幸福的吧,她的儿子在五岁时来到这个大城市上学,会使用“捕捉”这个词,并且会用捡来的工具捕捉阳光。愿几年后她家的积蓄能供得起小家伙的学费,愿他们能在这个城市一直住下去。
3.一位陌生的学长
那是02年,我来民院的第一个晚上。大概已经八点多了吧,反正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因为是初来的缘故,寝室里没有人打开水。我口渴难忍,跑出去买水。那时候校园里好像并没有超市,只有后勤集团的人在一二食堂之间拉开阵式,大卖生活用品。奔过去寻了好久,没有卖水的地方。我又不想跑到校外去,就在喷泉池与荷塘之间的主干道上东张西望。那位学长就站在靠喷泉池边上的一个路灯下,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桶纯净水。他问我需要帮忙么,我说想去买瓶水,找不到店儿。他就说:“哦,你口渴啊,那我倒水给你喝啊。”说着就递给我一个杯子,抱起桶给我倒水。我原本想告诉他我想去买瓶冰一点的呢,但不好意思拒绝这一番热情。水是温的。喝完一杯后,他问我还渴不渴。我点点头,他就又帮我倒了一杯。喝完我说,好了。他笑笑,随口问我什么专业,为什么报这个专业等等。说了几句话我就走了,一直没有看清他的脸。他还站在那张桌子前,守着一桶快被陌生的学弟学妹们饮尽的水。光线一直很暗,走几步后,回头就几乎看不见他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喝来的温水特别解渴。
这是黑暗中的半面之缘,几年后想来,只觉得那位学长的声音特别温和,有谦谦君子之风。
几年了,很多人和事都变成记忆。很多人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被想起,我们经历了那么人和事,总有时候会有一两个从脑海里浮出来,告诉你真实生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