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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 他生活在最贫困的边缘,他自我感觉微渺、自卑甚至有些梦连做都不敢做。他唯有选择用“偷”的方式掩藏生活的窘困,他迷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一刻的兴奋和满足。却也在时光中偷掉了自己,让那颗原本最纯净的心灵沾染了世俗的尘埃长大后,他怨恨溺爱自己的母亲,但却在最后一个梦境中理解了并懂得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其实,在成长过程中,我们放不过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只有自己释怀了,才能真正懂得生活的真谛。

    楔子

    南方边缘有一座小城镇叫做双溪镇。阿乐认为这样的小镇早就应该在二十世纪末随着被拆迁的老平房一并消失。但这只是阿乐自己一厢情愿所认为的,它并没有消失,反而栉风沐雨地伫立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现在周边城市的高楼大厦将它团团围住,密不透风的姿态让小镇的居民着实倍感难受。

    从小到大,这座小镇就没有给阿乐留下过什么好印象。小镇的经济一直很萧条,如同美国卷席的一场金融危机,它的覆盖面竟然影响到了双溪小镇的经济发展。当然这只是小镇居民无聊闲扯时的一个夸张的笑话。小镇里大多数店铺都保留着原来陈旧的面貌,这样不添加任何一丝商业元素的氛围确实能让小镇的居民感到欣慰,但是每当走到大街上,踩着老旧、坑坑洼洼,甚至裂开缝来的水泥路,小镇居民都习惯喃喃自语地出口成“脏”也不知道自己骂的是谁,反正好像大家都厌倦了这里的生活。

    之所以会厌倦小镇的生活,说白了就是讨厌、不喜欢,而阿乐厌倦这里的生活却不仅仅只是讨厌或不喜欢怎么简单。

    ——这一天夜里,阿乐决定逃,逃离这座南方边缘的小城镇。

    01。夜幕降临之前

    现在的阿乐蜷缩着身子蹲在距离前方网吧不到一百米的角落里。等四周寂静下来之后,阿乐缓缓地抬起头,只见他的左脸略显浮肿,嘴角边还挂有一抹血丝,凌乱的黑发微微地遮住了眉毛阿乐站了起来,抬起手往嘴角两边抹了抹,然后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傍晚,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阿乐抬起头望着这方阴沉沉的天空,感觉快要下雨了一般。阿乐摸了摸口袋,然后伸进手去将裤子左右两只口袋掏出来,空空如也。阿乐傻傻地笑了笑,略加思索地掂量了一下,最终在回学校和回家的两个方向里,果断转身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半个小时前,当阿乐昏沉沉地走出网吧,就莫名其妙地被两个小混混拉到了对面的角落里。阿乐望着两个都比他整整高出一个头的小混混,愣了几秒之后想反抗,可这时朝他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更高大、更强壮的小混混。当三个小混混将阿乐团团围住之后,阿乐连想反抗的意识都在这时消失殆尽了。最瘦的那个小混混叫阿乐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只要乖乖地把钱拿出来,就会立马放了阿乐。如果是反抗或者固执地不交出身上的钱,那么阿乐就免不了受一阵皮肉之苦了。阿乐听得清清楚楚,便乖乖地将两个口袋的钱都交出来给了瘦瘦的男孩。瘦瘦的男孩见到钱便将瞳孔睁得大大的,迅速夺过阿乐手中的钱之后,示意放阿乐走。可这时,更高大的小混混说了句——等等,便将手搭在了阿乐的肩膀上。另外两个小混混正纳闷的时候,他们的视线也跟着更高大的小混混的视线转移过去。他们发现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张五十块的纸币“小子,你的动作可真快啊,躲得过他们的眼睛,可躲不过我的眼睛!”高大的小混混说完,紧接着便走到角落将那五十块钱捡了起来。“你们还看什么?”话落,阿乐就隐隐地感觉到全身上下传来一阵疼痛原来当瘦瘦的小混混说完话的时候,阿乐将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的同时,做了一个迅猛的小动作——他将那张面额最大的五十元人的纸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随手丢在了角落里。对于这样的小动作,阿乐再熟练不过,因为可悲剧的是,这个动作没有瞒过个子高大的小混混。

    阿乐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发现渐渐暗下的天空突然下起雨来,雨势不大,细如牛毛。但是阿乐的心却开始害怕和紧张起来,还时不时地发出“噗通噗通”的跳动声。从小镇到家里要历经一段山路,整段山路盘旋曲折,坑坑洼洼。由于前几日下过雨的缘故,这条路上到处都是黄泥浆和一道紧接一道的水坑。走着走着在听到乌鸦的啼叫声之时,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阿乐不小心踩到了石块上,然后一滑便摔了下去。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很暗了,月亮露出三分之一的身子悬挂在天空之上,那般孤独、那般冷清。尽管天色暗淡,但阿乐还是能够清晰看到自己沾满黄泥的双手。就在阿乐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右腿隐隐地发痛。于是阿乐用手摸了摸脚踝,肿肿的,显然是因为刚才滑倒的那一下给扭伤了。

    “该死!”阿乐喃喃自语道。

    站起来之后,隐约中山谷里又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婉约又哀怨。阿乐心里一惊,拖着扭伤的右腿一步一步地走向回家的路。

    细细的雨水打在阿乐的脸庞上,阿乐抬起右手闻了闻,那股刺鼻的泥浆味着实令人作呕。而阿乐的脚踝隐隐作痛,那股疼痛从大腿如同电流般往上传,一直传过神经末梢。伴随着疼痛,潜意识里,阿乐抬头望着那轮孤独冷清的月亮,不知怎么,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阿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倒霉,走出网吧被抢劫,回家遭遇下雨天,走在路上扭伤脚踝想到这些,阿乐又不禁回忆起了在网吧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可是无论阿乐怎么回忆,脑海里出现的都是同班同学的嘲笑和指指点点以及当时站在他身边的体育老师凶恶至极的冷眼。

    阿乐只要一想起这些,就感觉这是一个沸反盈天的世界,在面对所有的嘲笑与冷眼之时,阿乐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无助。

    阿乐将眼角的眼泪抹去,然后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现在他唯一所期待的就是能够尽快回到家,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再屏住所有不愉快的回忆,闭上眼睛安然地睡上一觉。

    反正阿乐是这么想的,就像是在做一场梦一般,而梦还没有真正地开始。

    02。暴雨之夜

    阿乐的父亲在阿乐不经人事的时候便患病悄然地离开了人世。从此阿乐便和母亲、姐姐,三个人相依为命。阿乐上初中那会儿,姐姐刚好初中毕业,由于家庭负担全落在母亲一个人身上,加上姐姐中考成绩不理想,姐姐也不打算继续念下去了。于是,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那年暑假阿乐的姐姐毅然地选择外出打工。阿乐知道,为此母亲还躲起来偷偷地流过泪。可是没有办法,自从父亲逝世之后,阿乐的家就像轰然倒塌一般,什么事都由母亲一个人扛着。可母亲毕竟是女人,扛着扛着就会有扛不住的时候。就在去年冬天,母亲突然腿瘫,严重到了不能下床走路的地步

    阿乐拖着扭伤的右腿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几近完全暗了下去,夜空一颗星星都没有,唯独那轮孤月该挂在那里,就像现在的阿乐,心里除了无助就是孤独。阿乐家的土胚房子是从曾祖父那一代传下来的,几近村庄的房子都是土胚房。南方的土胚房编者按 他生活在最贫困的边缘,他自我感觉微渺、自卑甚至有些梦连做都不敢做。他唯有选择用“偷”的方式掩藏生活的窘困,他迷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一刻的兴奋和满足。却也在时光中偷掉了自己,让那颗原本最纯净的心灵沾染了世俗的尘埃长大后,他怨恨溺爱自己的母亲,但却在最后一个梦境中理解了并懂得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其实,在成长过程中,我们放不过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只有自己释怀了,才能真正懂得生活的真谛。最大的特点就是冬暖夏凉,近几年周边村庄都盖起了红砖房,渐渐的这种从祖辈们手中传下来的土胚房也因此遭遇了淘汰。但阿乐所在的村庄大多数还是土胚房,至于为什么,对于阿乐这样初中二年级的学生,他也没有去考虑太多,因为毕竟他也有自己的烦恼,比如他那双不受控制的手。

    外面的雨势渐渐变得越来越大,吹拂过来的夜风像刀子一般,阿乐的脸瞬间感觉像被割过一般疼痛。阿乐将大厅的大门关上,然后用老朽的木棍往大门两头的铁圈一串便牢牢的拴住了。

    “阿乐,你怎么回来了?”

    阿乐的母亲听到动静便拖着笨重的腿,缓慢地从厨房里走出来。

    “今天不是周四吗?”

    阿乐还没来得及回答,母亲便补充道。

    听到母亲年迈的声音,阿乐刚好栓好门转过身子来。借着大厅昏黄的灯光,阿乐发现母亲老了许多,头上的白色发丝缕缕可见。再看看母亲那双腿,阿乐整个人都呆滞了起来。

    “妈,中午上体育课的时候,我我不小心扭伤脚了,老师让我回家好好休养。”阿乐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后天不是周末吗,反正周末也得回家。”

    听阿乐把话说完,母亲调头就往她的房间走去。本来阿乐想上前去搀扶母亲的,毕竟他不愿看到母亲拖着重病的腿艰难地行走。但无奈的是自己为了圆谎,不得不做得逼真一点。说到母亲的腿,前段时间远方亲戚介绍了一位老郎中,母亲服用了老郎中的偏方之后,渐渐感觉双腿有力气了。于是母亲便按照这个偏方继续服用,神奇的是现在竟可以下床走路了

    阿乐在靠近厨房的走廊上摸索到了一条干燥燥的毛巾,一边将头发上的雨水擦去,一边走进柴碳味十分浓厚的厨房。像阿乐家的厨房和大部分南方农村居民的厨房是一样的,发出火光的土灶角落堆满了干柴,干柴旁边放着一些能够轻易引燃的干燥杂草。土灶对面排放着两张陈旧的木凳,木凳上摆放着一块长长厚厚的松木,平时阿乐的母亲切菜切肉就在那块长厚的松木上面。布局如此简陋的厨房阿乐两眼一扫便全都记在心里。可现在阿乐的双眼却定格在房梁上悬挂着的那块腊肉身上——房梁之上挂着一个铁钩,铁钩之下便挂着一条长长的粗粗的麻绳,那块大大的腊肉便吊在那根麻绳下面厨房长年的油渍将那块大大的腊肉熏上了一层黑炭似的颜色。阿乐呆呆地望着那块腊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快拿去擦擦。”

    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已经站在阿乐的面前了。

    阿乐接过母亲手中小瓶的跌倒药酒,便坐在了土灶旁的竹椅凳上。阿乐撸起裤脚,借着土灶口传出来的火光,可以发现阿乐被扭伤的右脚踝已经肿起了一大块。

    “怎么那么不小心?”母亲弯下腰看着阿乐扭伤的脚踝。

    阿乐还没拧开跌倒药酒的盖子,便猛然地站了起来,随即竹椅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没事,我先洗澡吧,洗完澡再擦点药酒。”

    阿乐把话说完,便将跌打药酒放在竹椅上。等阿乐还没走出厨房“轰隆”一声,惊恐的雷声让阿乐突然停了下来。

    “妈,你看那块腊肉被烟熏的。”阿乐往房梁上指了指。

    母亲自然懂得阿乐这么说得目的。但母亲什么也没说,而是将木桶提到土灶旁,然后拿起塑料大勺,打开锅盖,将热得冒烟的水倒进木桶里。

    阿乐见母亲不说话,便到房间里去找要换的衣服了。等阿乐回到厨房的时候,母亲已经在一旁切着菜了。阿乐抱着衣服往房梁斜斜地窥视了一番,那块腊肉完好无损地挂在麻绳之下,阿乐有些失望地往前走。

    “洗澡水我已经帮你提到浴室去了。”

    母亲停下手中的菜刀,扭过头来望着阿乐。

    从厨房的后面走出去再转一个弯便是浴室。说是浴室,不如说是简陋不堪的树皮棚子——用几根粗粗长长的木头搭建起来,四周镶满了厚实的生木板,棚顶上盖着的是从木头身上刮下来的树皮阿乐跨出厨房,清晰可见的是肆无忌惮地下着的倾盆大雨,阴沟里的雨水急急地顺势流去。阿乐抱着衣服想走快一些,却无奈自己的右腿使不上力,从夜空中倾斜而降的雨水打在阿乐的脸旁,让阿乐感到无比地狼狈。

    “妈,怎么灯不开啊?”

    阿乐走进浴室却发现木台上点着一只烧到一半的蜡烛,而头顶的灯泡却没有亮。由于浴室的灯泡开关安装在厨房边,阿乐便拉大嗓门喊了起来。

    “妈!”

    阿乐连续喊了两句,都没有动静,于是阿乐所幸不喊了。

    阿乐洗澡回到厨房故意将木桶大力地放在一旁。

    “妈,浴室的灯怎么不开?”

    刚才洗澡的时候,从木板缝隙吹进来的风几次三番将蜡烛给吹灭了。幸好之前阿乐看到了蜡烛旁边放着的洋火柴,不然就连洗个澡都洗不下去了。

    阿乐用力地一拉浴室的开关,结果一拉就拉断了。

    “浴室的灯泡昨天烧坏了,家里没有备用的灯泡了,有时间要到小镇上去买回几只来。”准备炒菜的母亲忙着解释道。

    母亲看着阿乐往拉断的线上打了一个结,然后扭开开关的黑色盖子,欲想把开关重新安好。被拉断的线想要重新安好必须透过一个小孔,就像穿针线一般,阿乐借着厨房微弱的灯光,一连穿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像这种灯泡开关在二十一世纪早已经淘汰了,但农村人家用的还大有人在。

    “等下我来安装,你回房间加件长袖,别感冒了。”

    母亲话刚落,阿乐便气冲冲地离开了厨房。

    晚饭很简单,一盘小白菜,几块油淋淋的乳豆腐。在大厅下的四方桌上,母子俩面对面地坐着,吃饭的时候谁也不说话,只听得见夹菜以及嚼饭时发出来细细作响的声音。

    “最近在学校没惹事吧?”最终还是母亲打破了沉寂。

    阿乐一边嚼着白菜,一边应答“我在学校能惹什么事?”

    母亲望着阿乐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猜想他肯定是在打房梁上腊肉的主意。但接下来母亲什么话都没说,便细嚼慢咽地吃饭。

    阿乐吃完饭喝了一杯茶之后便往自己房间走去,这时正在收拾碗筷的母亲便搭上一句:“跌打药酒放在你房间里的书桌上,别忘了擦累了就早点睡觉。”

    “哦。”阿乐头也不回,冷冷地答。

    “怦”的一声,阿乐随手将房门重重地带上。

    透过窗户可以听见外面还在下着倾盆暴雨,那轮孤独冷清的月亮不知在何时就躲藏起来消失不见了。阿乐倒在木床上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母亲刚才说的药酒,于是阿乐从床上爬起来,然后两眼往书桌扫了一编者按 他生活在最贫困的边缘,他自我感觉微渺、自卑甚至有些梦连做都不敢做。他唯有选择用“偷”的方式掩藏生活的窘困,他迷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一刻的兴奋和满足。却也在时光中偷掉了自己,让那颗原本最纯净的心灵沾染了世俗的尘埃长大后,他怨恨溺爱自己的母亲,但却在最后一个梦境中理解了并懂得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其实,在成长过程中,我们放不过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只有自己释怀了,才能真正懂得生活的真谛。遍,便看到了那瓶跌倒药酒。

    阿乐擦好药酒之后,从书桌上拿过一面镜子,仔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右脸明显要比左脸肿很多,嘴角边紫青紫青的,用手触摸起来越发疼痛。阿乐怎么也想不通母亲为什么不问自己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毕竟不小心摔倒,不可能把脚踝扭伤的同时也把脸蛋摔的紫一块青一块阿乐摇摇头,连手都懒得洗便关上灯倒在了床上。

    可刚倒在床上,抓起被子往胸口盖上,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隐隐地感觉从窗口划过一道煞白的闪电。阿乐猛然地睁开眼睛“轰隆”一声巨响将阿乐的整颗心脏都悬了起来。

    毫无征兆地阿乐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已经将头埋在被子里面了。阿乐急促地呼吸着,被子里那股发霉的气味实在不好受,于是阿乐掀开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一刻眼泪便不知不觉地从眼角两边流了下来。

    再次闭上眼睛,阿乐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继而随着不太平和的心跳声,阿乐的脑海里出现的,是同学们带着狡黠的笑向他伸出无数只写满讽刺的手以及体育老师从来都没有过的冷眼

    那一刻,阿乐再也不敢睁开眼睛,他情愿自己的世界漆黑一片,他情愿自己在漆黑的世界里摸索地前进并逃离。

    这一夜,阿乐伴随着漫天的雨水与延绵不绝的雷声,沉沉地睡了过去。

    03。安宁之夜

    一整夜的暴雨也最终在翌日清晨停歇了下来。骤雨初歇的天空并没有如预期那般放晴,而是沉浸在灰暗的气氛之下。抬头望向这方天空,就像昭示着古老的远方传来一场盛大的战争,而这场战争在这样氛围之下才刚刚开始。

    早饭阿乐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阿乐”

    母亲想对阿乐说些什么,但最终喊出阿乐的名字便突然停了下来。

    阿乐并没有回应母亲,而是坐在桌前直直地望着母亲,等待着母亲接下来要说的话。

    沉默一阵,母亲便问:“阿乐,你的腿你的腿有没有更好一点?”

    “就那样吧。”然后,阿乐以祈求的眼神看着母亲“妈,中午把腊肉切一些下来蒸着吃吧。”

    母亲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阿乐的心思她早就猜出来了,只是有些事她还是无法告知阿乐,就像有些事阿乐也无法告诉她一般。

    “这是今年我们家剩下的唯一一块腊肉了”

    说到这里,阿乐突然伸出右手表示母亲不需要继续说下去了。阿乐知道,说白了,母亲就是不舍得吃房梁上挂着的那块腊肉。

    阿乐站了起来,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暴雨过后的天气显得有些冷冰冰的,阿乐加了一件长袖,然后透过窗户望着这方九月末阴沉沉的天空,顿时感到无比地失落。

    夜幕降临的时候,阿乐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说的准确一些就是他的手开始发痒。痒的奇痒无比,痒到了心里最深处,甚至痒到了自己的骨髓里、灵魂里。只见阿乐在床上不停地抓着被子,然后又爬起来,抓起一面镜子,当他看到镜子里那个满目疮痍的自己时,他便放下镜子抓着床头边的蚊帐。久久地,直至房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他的手才缓缓地松开。

    “阿乐,吃晚饭了!”

    这一天,阿乐就吃了一点早饭,中午饭没吃,晚饭他也没有吃下去的打算了——“我不想吃。”

    阿乐回答完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于是在淡淡的失落之余,阿乐发现刚才被自己抓过的蚊帐裂开一道大大的口子,那道口子像一个无形的黑洞,能将所有的东西瞬间吞噬阿乐弯腰将右眼贴在那道口子上,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久而久之,不知为何阿乐感觉在那道口子里张望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没有嘲笑,没有冷眼也没有任何沸反盈天的喧嚣声。

    阿乐就像鲁迅笔下的阿q一般,在现实里做了一场冠冕堂皇的梦。而不同的是,梦境的最后阿乐并没有获得“胜利”而是在突然眨了一下眼睛之后发现那道口子只是自己抓破蚊帐所残留下来的痕迹而已。阿乐一阵苦笑后便拖着疼痛的右腿走向窗户旁。

    不知道为什么,当阿乐站在窗户旁,看到对面邻居家灯火通明的一幕时,他的手就不痒了,脸上还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且诡异的笑容。

    可那一抹诡异的笑容渐渐变成了苦笑,他苦笑父亲在他不经人事的时候就悄然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他苦笑姐姐正值青春年华的年纪就要承担起整个家庭的重担;他亦苦笑母亲竟然一块腊肉都舍不得给自己的儿子吃

    说白了,他就是恨母亲,十分恨,特别恨,那种恨是不仅仅缘于一块腊肉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阿乐的手又不禁痒了起来。于是,阿乐决定等,等对面邻居家的灯灭了,等黑暗蔓延整个夜晚。

    阿乐将自己的旧书桌搬到窗户前,然后坐在上面,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

    ——除了阿乐自己,便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什么。

    约莫等了一个小时,阿乐发现邻居家的灯全灭了。在那一刻,阿乐心潮澎湃地从书桌上跳了下来,走到床边将床底下的白色帆布鞋挪了出来,然后迫不及待地穿上。不知为何,现在阿乐一点也没感觉到右脚踝的疼痛,唯有一种亢奋在心里翻滚着、澎湃着

    阿乐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表,九点过一刻。再三思索之后,阿乐决定再等上半个小时,而这半个小时就像以光的速度在流逝着,一下子就过去了。阿乐在近年学校新设的心理学课堂上听老师说过:当一个人处于兴奋的、忘乎所以的状态时,会感觉到时间过的特别快。

    阿乐自然不懂这里面包涵了多少心理学的知识,但他知道在看到邻居家的灯全都灭了的时候,在黑暗卷席整个夜晚的时候,他整个人是亢奋的,是热血澎湃的。

    阿乐带着手电筒轻手轻脚地从家里的后门离开。整个夜晚都沉浸在雨水过后的氤氲之中,湿漉漉的黄泥路走起来十分地艰难,往邻居家走着走着阿乐才隐隐感觉到右脚踝愈发疼痛。可阿乐并没有因此而退缩,他觉得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是非做不可的,也是这段时间来完全不受控制的阿乐经过一段长长的黄泥小路,路两边带着大片雨水的杂草将他的裤子打得湿湿的,当他将手电筒往脚下一照时,发现自己脚上穿着的白色帆布鞋全都是黄泥。可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阿乐现在唯一想的便是怎样顺利地完成自己的计划。

    这一天深夜,窗外传来毫无章乐音律的虫鸣声,阿乐抚摸着撑起来的肚子,感觉饱饱的,暖暖的。那一刻,手上的感觉不是痒痒的,而是如同拥有了一整个庞大星编者按 他生活在最贫困的边缘,他自我感觉微渺、自卑甚至有些梦连做都不敢做。他唯有选择用“偷”的方式掩藏生活的窘困,他迷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一刻的兴奋和满足。却也在时光中偷掉了自己,让那颗原本最纯净的心灵沾染了世俗的尘埃长大后,他怨恨溺爱自己的母亲,但却在最后一个梦境中理解了并懂得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其实,在成长过程中,我们放不过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只有自己释怀了,才能真正懂得生活的真谛。系的温暖。

    阿乐在这庞大的温暖中,带着浅浅的微笑,无比安宁地睡了过去。

    04。回忆之夜

    阿乐回到家的第三天,而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天。

    早晨,当阿乐还没有起床就隐隐约约听到对面邻居家有人在尖叫呐喊。可能是吵到阿乐睡不着觉。于是,阿乐便从床上爬起来,穿着好衣服。当走到大厅的时候,阿乐看见母亲直直地站在大厅外面。

    “妈,发生什么事了?”

    阿乐迎了上去,跨出大厅的门槛,站在母亲身旁,发现距离自己仅仅只有两百米的张大妈家门前围满了人。那些人都是左邻右舍,阿乐听不清楚他们在议论些什么,但阿乐的心却在这时不禁隐隐地颤抖起来。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要是我腿脚方便的话,我也去了。”

    母亲说的话阿乐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呆呆地看着邻居家的大黄狗正朝向他和母亲跑过来。然后邻居家的张大妈拿着一根竹杆正步气冲冲地追在自家大黄狗的后面。张大妈一边追,嘴里一边呐喊——“老娘这几年白养你了,叫你偷吃,叫你偷吃!”

    张大妈将长长的竹杆往大黄狗身上使劲地抽去,大黄狗一边跑一边感受到了疼痛,便“汪汪汪”地惨叫不停。

    “妈,我们进去吧,这里风大,小心着凉了。”

    阿乐的声音有些颤抖,母亲扭着头在阿乐的脸上定格了几秒,便转身一同阿乐走进了大厅。

    当阿乐准备刷牙的时候,听到屋外传来张大妈的尖叫声——“李兰菊给我出来,快出来!”

    阿乐心里一惊,望着正在生火的母亲,顿时阿乐的脸色一片苍白。张大妈口中的“李兰菊”便是阿乐的母亲,当母亲听到张大妈在喊她的名字,便放下手中的洋火柴,朝屋外走去。而阿乐却愣在那儿,竟不知自己手中的牙膏已经挤出一大块来了。

    “李兰菊,你儿子是不是回来了?”

    张大妈的这句话被还在厨房的阿乐听得清清楚楚,紧接着就听到母亲喊:“阿乐,给我出来!”

    当听到母亲的喊声,阿乐迟疑了一阵,最终走了出去。

    “我家厨房房梁上吊着的腊肉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到了今天早上就不见了。”

    “为什么我追着我家的大黄狗一直打,而到了你家门前,它就死皮赖脸地蹲在地上?”

    “还有我一猜就知道你家儿子回来了,李兰菊你要知道,你儿子是有‘前科’的,只要你儿子一回来,村子里便不要想有片刻的安宁”

    张大妈的话一句接一句,劈头盖脸地让阿乐与母亲完全接不上来。

    不知在什么时候,阿乐家门外围满了左邻右舍,他们好像在看一场精彩的戏剧一般,而戏剧的主角便是张大妈、阿乐以及阿乐的母亲。如果除人之外,那么唯一的主角便是张大妈家的那条大黄狗了,它蹲在阿乐家屋檐下,身子上一条条深深浅浅的伤痕清晰可见,看上去十分地可怜。可它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痛苦的表情,因为现在它正歪着脑袋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啃着一块大大的骨头。对于它来说,骨头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午餐。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儿子是不会做这种事情来的!”母亲不依不饶地指着张大妈道“再说了,你那只狗眼看到我家阿乐偷你家的腊肉了?”

    母亲摆着一张理直气壮的脸,毫不认输地与张大妈对峙。站在一旁的阿乐却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此刻的他感到很委屈、很愤怒,也感到游荡在心间的一丝丝痛恨。

    可他恨的人不是张大妈,而是自己的母亲。

    “够了!”

    在母亲和张大妈的激烈争吵中,阿乐拉大嗓门喊了这么一句。霎时,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母亲不说话,张大妈不说话,围成一团的邻居也一样,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阿乐的脸上——阿乐大颗大颗的眼泪滚烫滚烫地往下流。接着阿乐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缓缓地蹲了下去。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就说了你们冤枉我儿子了我儿子现在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母亲这么说,阿乐的心就更痛,眼泪就更止不住地流出来。

    围上来的左邻右舍在这个时候开始议论纷纷,然后为阿乐打抱不平,一个声音接着一个声音,无非就是说张大妈的理论和逻辑不够缜密,不够正确。在他们眼里,张大妈是真的冤枉阿乐了。

    ——原来,小孩子的眼泪是对大人们最大的杀伤武器。

    等大伙儿都散了,张大妈也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走到大黄狗身边,使劲地抽打着自家的狗,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叫你偷吃!叫你偷吃!一生下来就注定是贱骨头!贱命!”

    不知为何,当母亲听了这话,心里一凉,顾不上阿乐,转身便朝家里走去。

    阿乐蹲在那里,看到散场后的场景,张大妈还在不断地抽着那条大黄狗,无奈地离开。孤零零的阿乐感觉自己就像那条大黄狗,可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连那条大黄狗都不如。

    阿乐站了起来,刚提手摸了摸眼泪,母亲便气冲冲地朝他走过来,一把将阿乐拉进大厅,然后将大门关紧。尽管是白天,可大门关闭之后,母子俩便站在黑暗之中,谁也看不清楚谁的脸。从左右两边的门之间的缝隙处透进一缕光,那缕光直直地,就像一把锋利的剑,正朝阿乐与母亲无情地刺过来。

    “阿乐,张大妈家的腊肉是不是你偷的?”母亲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心痛。

    阿乐没有回答,而是在黑暗中往前走,直至“滴答”一声,大厅的灯泡亮了之后,他才看见母亲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是,是我偷的。”

    阿乐不想再去隐瞒什么。张大妈家的腊肉就是他偷的,这一切都是昨天夜里阿乐一手策划好的。昨天夜里阿乐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在确信张大妈家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之后,便知道张大妈家准备睡觉了。于是阿乐再耐心地等待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过后,阿乐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家门,这样做唯一的目的就是不让母亲发现。至于在黑夜里阿乐经历过一段艰难的黄泥路来到张大妈家,怎样潜进张大妈家的厨房,然后不留痕迹地将腊肉偷走的。这对于阿乐来讲简直就是太简单了。因为阿乐知道张大妈家厨房后面有一口井,平时张大妈家的生活用水全都依靠这口井。为了方便,张大妈家厨房后面留了一扇小门,平时提水挑水便从这道小门进进出出,而这道小门是用几块木块拼凑起来的,木块与木块之间也留有几道小小的缝隙。那天晚上,阿乐便是从缝隙里伸进小小的手,将小门的门栓轻而易举都打开的。只要闯编者按 他生活在最贫困的边缘,他自我感觉微渺、自卑甚至有些梦连做都不敢做。他唯有选择用“偷”的方式掩藏生活的窘困,他迷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一刻的兴奋和满足。却也在时光中偷掉了自己,让那颗原本最纯净的心灵沾染了世俗的尘埃长大后,他怨恨溺爱自己的母亲,但却在最后一个梦境中理解了并懂得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其实,在成长过程中,我们放不过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只有自己释怀了,才能真正懂得生活的真谛。进了厨房,那么对于阿乐,这一切就变得小菜一碟了阿乐成功偷盗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显然早就进入了梦乡。故此,阿乐也没有想太多,自己动手生火将偷来的腊肉放在锅里蒸。不到一个小时,锅里腊肉的香气便蔓延了整个厨房。这一天只吃了一点早饭的阿乐,当然狼吞虎咽地将整块大大的腊肉全都吃光了。吃完之后的骨头便扔在了厨房外面。

    可意想不到的是,张大妈家的狗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到他们家把骨头叼走了,而且被张大妈发现后还承受了一阵毒打。现在想想,这个黑锅竟然是张大妈家的大黄狗帮阿乐给背下了。可谁都清楚,狗是不可能偷掉悬挂在房梁上的腊肉的,现在张大妈拿不出可靠的证据,在大家面前只好当作是狗偷着吃了。

    母亲听阿乐说完,先是愣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然后便气冲冲地抓起大厅栓门的那根木棍,朝阿乐身上打去。阿乐没有反抗,任母亲怎么打,他都站在那里,不喊痛也不哭泣。毕竟栓门的木棍太大,母亲连续在阿乐背上用力地打了几下之后便不打了。

    “作孽啊,作孽啊,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孩子!”

    母亲一气之下将木棍扔在了地下,然后拉开大厅的门,见到大片光亮蔓延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的时候,阿乐的心却感觉到无比的寒冷。母亲拖着走不快的腿去关大厅的灯,而阿乐却忍受着后背的疼痛,不吭声地朝厨房走去。

    阿乐走进厨房之后徘徊了一阵又急匆匆地回到大厅四方桌旁搬了一张长长的木凳,然后再回到厨房。阿乐抬头望了望房梁上的腊肉,将木凳放平之后便急急地站了上去,当站上去的那一刹那,阿乐受伤的右腿一软,整个身子便随着木凳摇晃起来。阿乐心里一慌,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麻绳,可是越是抓着麻绳,心里就越是紧张。这时阿乐扭动着身子,一边歪着头往下看木凳的位置,用力一踮,当阿乐的腿触碰到木凳的时候,木凳横着倒在了地面上。阿乐用力地抓着房梁上的麻绳,迟迟不敢松手。当阿乐的腿用力往上蹬的同时,他手臂的角度也渐渐缩小。换一个角度,可以发现阿乐的整个头已经伸进了张开约莫三十度角的麻绳底部。在这个时候,阿乐的心里更加慌张,双手一软,脖子便勒在了麻绳上。瞬间,阿乐感觉到呼吸非常的困难,但所幸的是在这个时候阿乐急中生智伸起双手紧紧地抓着麻绳,然后将双手放在喉咙之下的位置,使尽全身力气尽量不让麻绳将喉咙死死地勒住。就在阿乐把头伸出麻绳之外的那一瞬间,他什么力气也没有了,手一松,重重地摔倒在地。

    摔倒在地上的阿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现在他完全感觉不到身体哪里痛,因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体会得到的。这个时候正巧母亲走进了厨房,当她看到那块还悬挂在房梁下摇摇晃晃的腊肉以及和木凳一同倒在地上的阿乐时,她整个人开始沸腾起来——“你不要命了啊!吊死你活该!”

    阿乐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勒伤的脖子之后弯腰将木凳扶正,再次站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将腊肉取下来。阿乐提着腊肉看也不看母亲一眼就朝厨房后门走了出去。

    “阿乐,你给我站住,你还嫌自己不够丢脸吗?”

    母亲无可奈何地找不到发泄的方式,便用力地往地上蹬脚。可瞪了几下整个身子便倒在了地上。

    阿乐看着倒在地上的母亲,两手一松,顾不上腊肉掉在地上便跑到了母亲的跟前,将母亲从地上扶了起来。

    “丢脸也是丢我的脸,我把腊肉还给张大妈!”

    阿乐将母亲扶起来,然后让母亲坐在土灶旁的竹椅上,便走过去捡起那块腊肉。

    “不许去,这是我们家的腊肉!”

    母亲的话有些低沉,阿乐心里一惊便停住了脚步。他知道母亲说这句话的意思——这是家里剩下的唯一一块腊肉,母亲没有发话,阿乐自然没有资格将这块腊肉拿去赔罪。

    阿乐低着头,重新将腊肉挂回房梁上,涌上心头的,除了悲伤,便是痛恨。

    这一天夜里,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的声音在空中响个不停。当闪电划破天际,从窗户口传进来一道煞白的光,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正朝脖子上切割过来,但躺在床上的阿乐一点也不感到害怕。他在黑暗里睁开的双眼在一道道闪电之中眨也不眨一下。他的思维全都沉浸在小时候的记忆里。

    ——十岁那年,母亲带阿乐到双溪镇上逛街。在一家文具店里,阿乐被一个漂亮的文具盒吸引住了。而这时走过来的女服务员亲切地问阿乐是不是想要这个文具盒,阿乐回答是。站在一旁的母亲拿起文具盒,然后问了问女服务价格之后便没有打算给阿乐买了。于是,在阿乐依依不舍的心绪下,母亲硬生生地拉着阿乐的手走到了文具店的另一个角落。这时女服务员嘴里还不停地说赞美文具盒的话来吸引阿乐。但最终那个女服务员被母亲的三寸不烂之舌给打发走了然而戏剧性的是,母亲带着阿乐在文具店里逗留了好久,最终母亲拿着一叠本子和一套铅笔拉着阿乐的手停在前台付钱的时候,前台服务员的目光却定格在了阿乐身上。母亲觉得奇怪便望向阿乐,只见阿乐那只没有被母亲拉住的左手紧紧地捂着胸前以下的位置。母亲还没有回过神来,女服务员就说,小朋友请你放开你的左手。生怯怯的阿乐一紧张,左手放开的那一瞬间,从阿乐的身上掉出一个漂亮的文具盒来。瞬间场面就尴尬起来,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母亲并没有因为阿乐偷东西而打阿乐,甚至就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就在前台服务员指着贴在前台的“偷一罚十”的纸张并要求罚款的时候,母亲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和服务员理论起来。而母亲的理由再简单不过:阿乐只是一个孩子,在家长没有意愿购买文具的情况下,服务员还在身后不停地唠唠叨叨,这直接引诱了阿乐去偷文具盒自然而然,文具店老板考虑到店里的声誉便放了母亲和阿乐一马。

    自从那次以后,阿乐认为偷东西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反而觉得偷东西能够满足自己的需求,并且让自己在其中找到一丝丝快乐。

    ——有一年深冬,大雪几乎覆盖了村庄的每一个角落。爱玩是孩子的天性,特别是在下雪天,堆雪人,打雪仗更加增添了童年的乐趣。每次阿乐玩到傍晚才回家,而每一次回家阿乐都会带回几根干柴。这种干柴很适合在冬天生火,为此母亲不止一天两天夸奖过阿乐,可夸奖多了几次,母亲就觉得不对劲,便问阿乐这些木柴是从哪里捡来的。这个时候的阿乐觉得偷东西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了,便仰起头高傲地告诉母亲,是从张大妈厨房后面捡来的。一编者按 他生活在最贫困的边缘,他自我感觉微渺、自卑甚至有些梦连做都不敢做。他唯有选择用“偷”的方式掩藏生活的窘困,他迷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一刻的兴奋和满足。却也在时光中偷掉了自己,让那颗原本最纯净的心灵沾染了世俗的尘埃长大后,他怨恨溺爱自己的母亲,但却在最后一个梦境中理解了并懂得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其实,在成长过程中,我们放不过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只有自己释怀了,才能真正懂得生活的真谛。下子,母亲便明白阿乐所谓的“捡”其实是偷。但阿乐刚把真相说出口,张大妈便从阿乐家厨房的后门气冲冲地走进来,说她家厨房后的干柴每天少一点每天少一点,之前还没有察觉到,日积月累地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这一天傍晚,张大妈有意地躲在家里守株待兔,结果把阿乐逮个正着张大妈越说越激烈,但母亲这个时候却站了出来护着阿乐并把张大妈骂得说不出话来。说什么你自己不把家里的木柴放到安全的地方,现在还在这理直气壮地骂一个孩子张大妈说不过母亲,也懒得为这种可耻的事和母亲再理论下去,便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那个时候,阿乐觉得母亲是爱他的,十分地爱,无比地爱。阿乐想,无论他做错了什么,母亲都是站在他那边,支持他,鼓励他,尽管是他偷了东西。

    天空中划破一道煞白的闪电,忽而一阵巨响,躺在床上的阿乐从回忆里清醒过来。关于这样的回忆不仅仅是一次两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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