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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是阿米哥住在这里?”应御风勉强自己甩开无聊的嫉妒情绪,对她露出魅力无边的笑容,但是语气里仍不慎泄出一丝酸醋味。

    “你说齐硕文?哈,你也太高估他了!”尹梵心冷嗤一声。“他大少爷才不屑过这种邋遢不文明的生活。那个家伙最有兴趣的就是泡妹妹,不是玩侦探游戏。”

    “-想摸清谁的底?”他轻扬着眉,瞳眸深沉如子夜。

    侦探?早该知道持有台湾护照的她不会无端窝在齐家。她脸上那种跃跃欲试的表情他见过,就是牵马那回。不管现在她脑子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总之绝不会是好事就是了。

    “这件事我只跟阿米哥提过,你是第二个。”她神秘兮兮地东张西望,悄悄地附在他耳畔低声道。“喂,你有没有听说过漱石门哪?”

    “-也知道?”应御风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老头竟然敢拐他,睁眼说瞎话!然而转念一想,她若真是老头派来的暗桩说客,不该以这般的语气提起“漱石”才对。

    耶?哈!尹梵心一下子笑开了,一记铁砂掌拍上他的肩,得意极了。没想到“过敏源”先生与她竟是同道中人!

    “嘿,想不到你的消息也满灵通的嘛!”她暧昧兮兮地笑了。“老实告诉你好了,我在找影魅。”

    “-认识影魅?”他开始想吐血。

    “当然不认识。”尹梵心抛给他一记“你是白痴”的冷眼。“我听说漱石门的九人谏士当中只有两个是女的,其中一个就是影魅。”

    “那又怎么样?”老头要是知道自家底细被外人摸得那么清楚明白,肯定吐血吐得比他更凶。

    这次应御风接收到的冷眼温度更低了,还贴上“你没药救”的标签。

    “拜托!那么卓越过人的女中豪杰,谁不想见上一面哪!”她抿紧了唇,极其容忍地盯着他。“况且,截至目前为止,还没听说过有人敢在背后谈论惊石成员的外貌,很难找的,挑战性霹雳大,你懂不懂啊!”“我就不想见。”那些黏得要死的家伙最好滚到海角天边去,永远别来烦他。“怎么,-连惊石也知道?-有内线?”

    “还不就是齐硕文嘛!”她连连呵笑数声。“齐爸爸是贩卖军火的大盘,好几回差点被好人害毙,都是惊石出手摆平的,当然名满天下啦!”

    她的天下可真小,就只有她和那个姓齐的小子。

    “恶人本该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漱石那种乱七八糟的组织,-还是少沾为妙。”他嘀嘀咕咕的叨念。

    “你才是恶人咧!”尹梵心凶巴巴地吼。“贩卖军火一定是坏人吗?”

    “难道还算是好人?”应御风没好气地咕哝着。

    “废话,当然是因人而异嘛!”她更凶了,还以纤细玉指凌厉地指住他。“就算用你那颗生锈的大脑想也知道,黑道里并不见得全是yin掠盗据、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恶徒,相对的,白道当中也未必没有披着羊皮的伪君子,私下净做些丧尽天良的恶事之徒。”

    “那些都是少数分子,-怎么能以偏概全!”这回换他瞟她一记白眼。

    “少数分子就不是人哪!”她的食指戳上他的胸膛。“请问黑道里的少数好人遭殃的时候,谁会对他们伸出援手?而白道里的伪君子私下作乱的时候,又有谁能将他们绳之以法,还给公众一个交代?”

    “总而言之,我就是不赞成动用私刑。”他的黑眼闪过凌厉诡异的光彩。“一味使用暴力只会造成恶性循环,血腥得要命,谁沾上谁倒霉。”

    “凭你?”尹梵心的口气冷冽而不屑。“人家漱石门才不会那么没眼光,看上像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肉脚。”

    没眼光?肉脚?应御风的黑眸突然扩张成两倍大。她要是知道老头三不五时就派人来游说、哀求他回去接下掌门人的大位,不知会作何感想。

    嗯,恐怕也是先吐三口鲜血,顺顺气吧。

    “听起来-似乎对漱石门十分推崇。”他撇撇嘴,懒洋洋地睨她一眼。“莫非-也想在十人竞技参一脚?”

    听闻此言,尹梵心一反先前的激动,沉默了好半晌,一语未发。

    三年前从齐爸爸口中得知的“漱石门”简直像个不真实的传说──

    分支偏布全球的“漱石门”一言以蔽之,仅能以“绝无仅有的灰色组织”来形容。

    以颜色而言,灰色可一分为二,一黑一白。

    以善恶为界限,灰色则是居中模糊难清的地带。

    再者,既以漱石为其名,自有隐居遁世、不问尘事之意;但“漱石门”不仅插手世间紧事,其下更分有“醒石观”、“惊石观”、“忘石观”三支不同的部门。

    听说“醒石”专责采清情报的真确性,是个集高科技装备、计算机渗透及易容技术等各方精英所组成的情报团。

    “惊石”则是杀手组织,但与一般黑道的行事法则大不相同,并不是每回出手必得见血的残暴,主要是将黑白两道当中的不肖分子揪至阳光下,揭穿恶行。至于手段如何,没有人知道,或者该说无从得知。

    “忘石”的任务只有两个字──平复,专责将“惊石”揪出的顽劣不良分子进行思想改造,务求歹人恶徒改邪归正,不使危害社会安宁。

    而每十年才举办一回的“十人竞技”正是晋升谏士的唯一途径,更将由获胜的十人当中选拔出下届门主。每回皆有无数来自全球的精英极力争取入围,只是希冀能得到这份殊荣,一窥庙堂之宏伟。

    这样充满传奇色彩的侠义组织,又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成立宗旨,她怎么可能不想加入?只可惜晚了好几步,根本来不及争取入围权。

    “名额早满了,我只有望门兴叹、过过干瘾的份。”想到这里,心头不由得微微一酸。“要不然你以为我干嘛那么想见着影魅的真面目?”

    “听说门主夫人的位子还空着,没人坐上去哦。”应御风突然天外飞来一句。“别拚命去争那些小职务了,用嫁的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神经病!”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而委屈自己去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

    “谁规定门主一定得是头秃齿摇的糟老头子?”他的语调一如先前,淡淡的、冷冷的,听不出任何弦外之音。

    “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啦!就像世上仅存的王子一样,几乎都是非洲黑人。而我刚巧没兴趣拿自己的后半辈子去赌那可怜兮兮的百分之一。”说是这么说,可她却始终舍不下一窥“漱石门”内部的心愿。

    “-总算还有点脑子。”应御风喃喃低语,彷佛只说给自己听。刚才不知着了什么魔,竟然说出那么不可思议的话门主?别开玩笑了,他才不会回去。

    “喂,看来你似乎也满了解漱石门的嘛,咱们来交换情报好不好?”尹梵心蓦地漾出甜美得彷佛沁出蜜来的笑容。

    “像我这种安分守己的良民怎么可能会对那种暴力组织有兴趣?别扯了。”他不自在地撇开脸。况且她的笑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只能归类于谄媚──而她从不随便浪费这般别有意义的甜笑,除非有求于人。

    “别那么小气,说嘛!”她抓住他的手不放,一径撒赖。“反正天色已经黑了,出去玩太危险,不如来聊天杀时间。”

    “-今天真的很吵。”早知道就订两间房,省得听她在耳边乱叫。

    “本来嘛,一个人无聊,两个人就有聊啦!”她的眼神柔媚如醉,樱唇嫣红欲滴,却又有些贼贼的

    “想都不要想!”他狠狠瞪她,口气坏极了。

    她哪里是想聊天!别以为他看不出那种诡谲眼神代表的意义。这个小白痴竟然想叫他摸黑陪她出门,在这个据说“治安很乱,环境很脏”的灰黑小房子堆里乱跑,只为了找一个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漱石人!

    “我至少很诚实,心到口就到。”她的小脸倏地黯下来。“哪像有些人,做什么事都是强迫性的,问都不问一声,霸道得要命。”

    “-不愿意跟我来墨西哥度假?”应御风脸色一沉。

    “也不是这么说只是,如果你事前先问过我的意见,感觉比较好嘛。”尹梵心偷偷瞥他一眼,又迅速地调开视线。真是的,他又生气了。每次都这样,就会凶她,一点点小事也生气,真是没度量。

    “小骗子。”应御风硬是托起她的下颚,深深地盯住她。“我要是事先通知,-不是先逃得不见人影,就是东拉西扯拖着不肯乖乖出门。还敢说我霸道,明明是-个性不好。”

    她个性不好?亏他有脸说!明明是他引信短,还敢数落别人!

    “又没人要你忍耐!”他的指控委实太过刺耳,当场惹毛了她。“齐硕文虽然老爱欺负我,但他做事一向光明正大,跟你比起来,简直像天使一样可爱。”句中的“天使”二字拖得既长又响亮,分明有意加重语气。

    “-才怪了,我们两个的事为什么要扯上那个姓齐的?”他也恼了。天使?这算哪门子的赞美词!男人若是被女人形容成天使,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你看你看,又跟我吵,连这点小事你都不肯让我。”她眨着红了一圈的眸子瞪着他。“人家齐算了,不跟你讲了,免得你又把乱七八糟的罪名安在我头上。”

    “我哪有那么恶劣!”一股烦闷的情绪突然罩住应御风,令他坐立难安。他无奈地瞪住眼前的小女人,一脸哭笑不得。晶石上浮起的“心”字若是指她的话,他的后半辈子可就难过了。

    “就有!”她咚咚咚连捶他三下。“你又吼又骂地把人家的素描本抢走,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也没见你还我!”

    “开玩笑,-又没付我模特儿的费用,画稿怎么能还-?”他清清喉咙,努力挽回自己严肃的架子。

    “开玩笑,你也没答应当我的模特儿,我为什么要付你钱?”她的气焰非常嚣张,以一式一样的句型倒打他一把。

    应御风一时话塞,只能以懊恼的黑眸死瞪她。

    “没话说了是吗?”尹梵心宽宏大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念在你是初犯,且看来颇有悔意,不如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嘿嘿,跟某人比起来,我大方多了吧?”

    “将功”他的语音绵软无力,彷佛随时都会瘫倒。此时不吐血,更待何时啊!

    “对呀。”她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来来来,把你知道的情报都告诉我,那些素描就算收买费,随你爱裱爱丢,我都不干涉。”

    “谁理。”他推开身边的黏人精,换个偏远荒僻的位置。

    真是不识货,也不想想那些“废纸”价值多少钱,还嫌少!上回画展不过卖出十幅画,就已足够让她躺着吃喝玩乐三年还有剩,贪心的家伙,该知足了。

    “虽然你伤了我的自尊心,但是我决定原谅你。”她马上醒过来,一点也不气馁。“快说呀,憋久了会得内伤,与其损己不利人,还不如吐出来与我分享一下嘛!”

    “老实告诉-,我对那个肮脏血腥的暴力组织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漠然得近乎冷酷,嘴角僵硬地抿成一直线。

    “你”尹梵心蓦地放开他,愁容满面。“你为什么要这样践踏漱石门的名声?好像他们欠你八百万似的,神经病!”

    岂止八百万,就算拿老头的命来抵也不够!应御风恨恨地想。

    见应御风闷不吭声,尹梵心误以为他正在“扪心自省”便在一旁好心开导。

    “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有一天,你的家人在夜半时分坐上出租车,结果被载去荒山野地里杀害,任凭警察费尽心思也抓不着嫌犯,那时难道不希望有人代你出头,揪出那个丧尽天良的恶徒吗?就算你可以忍,可以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歹徒难道会安分地坐在家中,不再出外害人吗?受害的人数还会继续增加”

    “-说够了没有?”他旋身狠瞪她,清俊的脸庞倏地凝成寒冰。

    “当然没有。”她冷静地看着他。“为了社会的正义和平,漱石门的存在与贡献是不可忽视的,你不该拿有色的眼光看待它。”

    “-真以为它能保护人的性命,”一把熊熊怒火顿时由应御风心底深处狂烧而出。“这种天大的谎言也只有如-这般痴蠢的笨蛋才会相信!”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尹梵心被他陡然爆发的怒气震住了。

    他为什么那么生气?该不是“漱石门”跟应御风真有深仇大恨吧?那岂不表示他也被列入“漱石”的黑名单?若是不小心跟他扯上关系,他身边的“闲杂人等”是不是也会落得在劫难逃的命运?

    那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她是不是应该尽速逃离,以免沾染晦气?

    左思右想了五秒钟,尹梵心确定自己绝对无法做出如此缺乏义气、弃友而逃的行为,只好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懂也是一种幸福。”应御风的眸子更阴暗了些。

    邪人说正法,正法也成邪;正人说邪法,邪法也成正。

    这世上的邪人之所以成功,皆因将好佞心思藏于“正法”背后,而以伪装的君子面貌出现在众人之前。而正人之所以失败,乃是输在宅心仁厚,凡事只看光明面,过于信任他人,而败在“邪人”的手上。

    这是他外公应湛天时常挂在嘴边的道理。每当提起他死去的母亲时,总免不了顺道数落“那个狠心狗肺的东西”一顿,而最后就是以这段话总结。二十年累积下来,那股暗藏于字里行间的鄙夷之意似乎益加根深柢固,浓得再也化不开。

    应御风盯住右手腕上淡色的细长疤痕,心口不禁隐隐作痛。如果“漱石门”的组织真有传闻中那般严密精锐,如果接掌“漱石门”的意义在于维护正义、确保生命安全,当年他母亲遭受的磨难又算什么?一次无法掌控的突发状况?

    连自己的妻儿都无法护卫周全,有什么资格夸口自己的能力,炫耀部众皆为精英?更遑论解决其它的暴力事件。以暴制暴只会造成无穷尽的恶性循环,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常识。老头都五十多岁了,若是还道不破这一关的话,这辈子就算白活了。

    一根纤指突然戳上应御风僵硬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沉思。

    “呃我肚子饿了,想出去采买食物。”尹梵心用力吞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只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顺道替你带些特定食品回来。”

    方才不知是哪位人士认为外头月黑风高,犹在耳边谆谆告诫不宜外出行走。

    “-不怕黑?”他的口气听起来彷佛隐忍了许久。

    “一点点。”察言观色虽然不是她的专长,但近来功力精进不少。“不过我更怕肚子饿引起的胃痛。”

    应御风一愣,心脏倏地揪了一下,突然觉得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把锋锐的利刃,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

    “-有胃病为什么不早说?”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彷佛又动了无名肝火。

    她耸耸肩,好似是他大惊小敝,一切烦忧皆与她无关。

    “你又没问,我怎么告诉你?”尹梵心随便敷衍几句,便埋头在行李堆里寻找自己存放钱包的背包。“反正是老毛病,说不说根本没差。”

    打从有记忆起,她的胃痛一直没好过,只有轻重的差别。平时倒还好,小疼小痛她一向忍惯了,但若遇上疼得几乎令人在地上打滚的胃绞痛,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不是重点。”他懊恼地死瞪她。

    “钱包呢?”她背向他,顺利地闪躲过那双炯亮逼人的黑眸。“喂,你没动过我的行李吧?”

    “谁要动-的东西!”应御风没好气地回答,眼底的阴郁却愈凝愈沉重。

    “那可不一定。”她拧起柳眉,开始有些烦躁。“不知道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擅自闯进员工的宿舍,自行取出物品。”

    应御风终于看不下去她笨手笨脚的拙样,眨眼之间便替她翻出正确的背包。在取出钱包递给她之后,还随手翻了翻她的家当。

    “胃药呢?”他瞪大黑眸,俊脸沉了下来。“-居然没带胃药!”

    她再次耸肩。反正已经痛成习惯了,胃药吃了跟没吃一样,她干嘛要虐待自己?再说,不论哪一家药厂出产的胃药都一样恶心,除非她倒下,否则谁也别想让她吞下那些见鬼的药片或胃乳。

    “算我拜托你,别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行不行?”尹梵心打开钱包细点零钱,免得付帐时遭受拒收大钞的悲惨命运。“我要去桥对面的麦当劳,你要吃什么?”

    “我要侬特利的双牛堡。”他存心气她。

    “可以。”她倒是一派自在,完全没动气。“自己慢慢孵。我走了,bye!”

    “-给我乖乖坐下!”应御风凶巴巴地挑起眉,将她塞进床边的椅子里。“要吃什么快说,别等我买回来才抱怨每次都不先跟我商量。”

    真好真好,他竟然自愿担任买饭小弟!尹梵心把钱包递给他,眼尾眉梢全是笑。

    “我现在饿得都快晕了,只要吃下去不会死,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过”她顿了顿,以咽下饥渴难忍的唾沫。“不管你决定买什么,麻烦都买双份给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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