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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头还有一群潮崖人,我原本是想替你解决干净再走的,只是现在这般,你应该也不会答应我继续留下,却至少也要留个帮手。”

    “还当我是初登基那阵,什么事都要你帮?”楚渊道,“莫说是十几个潮崖人,就算是东海诸岛加起来,对如今的大楚而言,也不足为惧。”

    “干大楚什么事。”段白月道,“我是关心你。”

    楚渊道:“若要留,我倒是想留下瑶儿。”

    段白月抱怨:“西南府人人都喜欢那个死小鬼,没想到连你也是。”

    “比你招人喜欢多了。”楚渊躺在他身侧,“自然要喜欢。”

    段白月道:“若你喜欢这种,我以后也学着天真烂漫一些。”

    “出息。”楚渊好笑,在他臂弯枕出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又过了好一阵子,楚渊才又道:“等处理完潮崖这群人,朝里消停一些了,我便抽空去西南看你。”

    “真的?”段白月低头亲亲他,“那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许反悔。”

    楚渊道:“嗯。”

    段白月单臂环住他,不舍得再松手。

    只是再不舍得,为了将来能长相厮守,也要先回西南,养好之后再去找天辰砂。

    翡缅国……段白月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四周一片安静,楚渊问:“你在想什么?”

    段白月回神,道:“想将来的日子,除了西南府,还能带你去何处。”

    楚渊道:“那想出来了吗?”

    段白月看着他:“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楚渊道:“江南。”

    “还当你会挑个远些的地方。”段白月侧身撑着头,“江南,是因为叶谷主吗?”

    “不想离开大楚,除了王城,那里是最繁华的地方。”楚渊道,“水路陆路四通八达,若是待腻了,想去哪里都方便。”

    段白月失笑:“果真是当惯了皇上。”

    楚渊挑挑他的下巴。

    “放心,将来定然不会让你洗米。”段白月翻身压住他,“什么都我来做。”

    “躺好睡觉。”楚渊拍他。

    “不要。”段白月在他脖颈边蹭。

    楚渊道:“精虫上脑。”

    “吃了这么多天苦,多少也要给些甜头。”段白月道,“否则多可怜。”

    楚渊扭头躲开他:“至少先等到金蚕线重新蛰伏回去。”

    段白月道:“那我便也该回西南了。”

    楚渊:“……”

    “一分开就是三年。”段白月道,“就算一回顶一年,你也还欠我三……唔。”

    楚渊捏着他的嘴。

    段白月费力道:“为何不是直接亲上来?”

    楚渊松开手:“嗯,不亲。”

    “此等占便宜的事,当真不做?”段白月问,“亲的那个人比较占便宜。”

    楚渊拖过一个枕头,把他的脸挡住,却也没有制止对方越来越放肆的动作。

    毕竟当真是……三年。

    先前也就罢了,可如今两人早已互许终生,莫说是三年,就算是三天分别也不愿。

    从小到大,他都知道自己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也知道想要太子之位的人不止自己一个。所以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攻心算计,也习惯了有事自己解决,从不指望能有人施以援手,除了他。

    有过拥抱在一起的温暖感觉,谁还会想要孤独一个人。可偏偏自己不是小瑾,不是逍遥自在的九王爷。既然争得了江山,便要替社稷万民负责,自己等他三年,他却要等自己二十年。算起来自打两人相识,占便宜的人似乎一直就是自己。

    “疼了?”看他眼眶泛红,段白月犹豫着停下动作。

    楚渊摇头,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翻身将人压在下头。

    段白月问:“仗着我没力气,要造反是不是?”

    楚渊笑:“嗯。”

    段白月握住他的腰肢,继续先前未完的欢爱。

    楚渊下巴抵在他肩头,睫毛在烛火下投下美好阴影。

    最后一个瞬间,段白月低头吻住他的双唇,将所有声音都堵在了缠绵里。

    后半夜的时候,两人相拥而眠。彼此体温相互传递,手指也扣在一起。

    第二天清早,段瑶在厨房吃完早饭,回小院就见南摩邪正在鼓捣那堆鸡屎,于是脸色一白,转身往回走。

    南摩邪抖抖胡子,真是个小娃娃,这就受不了了。说难听了是粪,说好听了可是鸡矢酆,老祖宗传下来的药。晒干加上朱砂,红艳艳的,总算与所谓“天辰砂”有了几分关系。

    南摩邪松了口气,将粉末装入一个华贵的小瓷瓶中,方才拿着去找小徒弟。

    段瑶满脸嫌弃,将小瓷瓶装入自己怀中。

    南摩邪问:“可曾记得要怎么说?”

    “自然是记得的。”段瑶点头,只要你别让哥哥当真喝这见鬼的玩意,那么一切好说。”

    南摩邪放了心,回去的路上,又到隔壁小院看了看。

    楚渊恰好推门出来。

    “皇上。”南摩邪赶忙行礼,又问,“我那徒弟怎么样了?”

    “精神好了不少。”楚渊道,“前辈可要进去看看?”

    那还是看看吧,毕竟是徒弟。南摩邪拍拍手,刚才跨进小院,屋里就传来“哗啦啦”一阵碎裂声。

    楚渊脸色一变,转身推门进去。

    段白月正扶着桌子咳嗽,地上有一摊刺目鲜血,以及不慎打碎的茶壶。

    “怎么了?”楚渊上前一把扶住他。

    南摩邪也受惊不少,按理说过了这几日,金蚕线也就差不多该回去了,怎么现在看上去反而还更严重了些。

    段白月摆摆手:“无妨,金蚕线又醒了一回。”

    楚渊将他扶到床上,又弯腰替他脱了鞋靴。

    趁着这片刻时间,段白月迅速向南摩邪使了个眼色。

    南摩邪会意,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试了试脉相,道:“如此怕是不行,为师替你疗伤。”

    段白月点头:“也好,多谢师父。”

    “可要我帮忙?”楚渊问。

    南摩邪与段白月一道摇头。

    “去隔壁等会吧。”段白月道,“扎几针就会好,用不了多久。”

    楚渊点头,也未多想,替他擦了擦额头冷汗后,便起身出了门。

    一直等到屋门被关上,段白月方才趴在床边,吐出了一口鲜血,红中带黑。

    南摩邪大惊失色:“你中了毒?”否则单单靠着金蚕线,远不至于吐出如此颜色的淤血。

    “先前没发现,刚才想去桌边喝茶,却觉得有些不对。”段白月摇头,“这回不是金蚕线,我却也不知道是什么。”

    见他脸色苍白,南摩邪抬手拍在他胸口,缓缓过了些真气给他。待到呼吸平缓后,方才取过银针替他检查伤势。

    脱掉上衣之后,后背一片青黑,再看掌心,也隐隐泛出青黑色的纹路。

    段白月道:“菩提心经?”

    南摩邪道:“尸毒。”

    ……

    段白月道:“西南府的人,也会中尸毒?”

    “自然不会是一般的尸毒。”南摩邪道,“是蓝姬。”

    “怪不得。”段白月擦了擦嘴边血迹,苦笑,“还说她怎么会白白来送死。”

    “天刹教已毁,容貌已毁,她自然不会甘心。”南摩邪道,“单打独斗不是你的对手,便只有同归于尽,自己替自己报了仇。”

    段白月道:“尸毒要如何解?”

    南摩邪道:“尚且不清楚是何物所制,你需得马上随我回西南冰室练功,片刻也耽误不得。”

    段白月道:“云德城距离西南路途迢迢,师父当真确定我能坚持道数月后?”

    南摩邪道:“不确定。”

    段白月:“……”

    南摩邪道:“所以要先将你封住,回西南再拆开慢慢解毒。”

    段白月顿了顿,道:“装进缸里吗?”

    南摩邪拍了一把他的脑袋:“装进缸里的叫咸菜。”

    段白月道:“师父下回出手可以再轻一些。”原本就头疼,再打一巴掌,简直要炸开。

    南摩邪道:“用白玉蜡封。”

    段白月道:“也并没有比缸更好。”甚至还不如缸,至少听着尚且能呼吸。

    南摩邪叹气:“此事绝非儿戏。”

    “我自然知道。”段白月笑笑,唇色有些苍白,“见师父愁眉不展,说些胡话逗趣罢了,毒已经中了,唉声叹气也没用,师父不必忧心。”

    “这段路,你可要挺着撑住。”南摩邪道,“回了西南冰室,一切好说。”

    段白月点头:“好。”

    “为师先替你将内力涤清一回。”南摩邪道,“将毒物能带出来多少,就先带出来多少。”

    段白月点头:“好。”

    屋外,楚渊也没回房中,一直坐在石桌下等。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屋门方才被打开。

    南摩邪扶着腰出来,头晕眼花。

    “前辈。”楚渊搀住他,“怎么样?”

    南摩邪道:“这回的金蚕线有些凶。”

    “所以?”楚渊担忧。

    南摩邪道:“让他多睡一阵子吧,然后便启程回西南。雪凌山上的冰室是段家人自小练功的地方,有灵气,又有药石为床,会事半功倍。”

    楚渊道:“此地距离西南,尚且还有数月路程。”

    南摩邪道:“先假死即可。”

    “假死?”楚渊皱眉。

    南摩邪道:“假死之后,便能在路上多耗几个月。”

    楚渊道:“好。”

    “我先去山下抓些药。”南摩邪道,“人已经睡着了,怕是一时半刻不会醒,却也不必担心。”

    楚渊点头:“多谢前辈提醒。”

    南摩邪转身出了小院。楚渊推门走进内室,就见段白月果真正在沉睡,或许是因为方才受了痛楚,脸色比起前几日更是苍白了许多,握住被子外的手,也是一片冰凉。

    楚渊将他的手凑在嘴边,低头落下一个亲吻,心里有些疼。

    每回自己受伤受委屈,替自己疗伤的人是他,替自己出气的人也是他,如此过了将近十年。如今见他躺在这里,自己却无计可施,空有这天下,空有个神医做弟弟,也找不到传闻中的天辰砂。

    虽说他说起时遮遮掩掩,但不用想也知道,菩提心经即便是练了,怕也不能完全治愈金蚕线之毒。看着他干裂的双唇,楚渊在几乎想要即刻便率人回宫,然后挥兵南下。

    各路军队调拨已经完成,只要自己一声令下……楚渊微微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冷静,心却是越来越乱。

    天辰砂,天辰砂。楚渊手紧紧握成拳头,扭头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几乎不能去想,若没有他,若他当真没有熬过这三年,自己一个人要如何过。

    段白月费力地睁开眼睛,神思依旧有些恍惚。

    楚渊蹲在床边:“你怎么样?”

    段白月笑笑:“没事。”

    楚渊道:“这样还叫没事?”

    段白月抬起手,拇指轻轻滑过他的侧脸:“没死就是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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