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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美中文网 www.zmzw.net,冬雪羚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一、

    她在网络上写字,他在网络上工作。

    她每天晚上9点上网,他每天在网络上工作到晚上10点。

    她不和网友聊天,除了他,她把网络和现实区分得很清楚,他不是她的网友。

    二、

    雪已下了整整一天,街道几乎被雪覆盖,路旁的树枝上都缀着一层厚厚的雪,有汽车经过,压在树上的雪纷纷撒落。扬扬的雪花落在酒吧的玻璃窗上,沿着玻璃滑落。她坐在酒吧靠窗的位置,一只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窗外,身前的那台笔记本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已寂寥地进入了屏保状态。行人的肩上都落了雪,匆匆地在眼前闪过,声音都被隔绝在外,眼前窗外的一切只在无声地演变,象在播放一场陈年的无声电影。只有当汽车经过,一团团雪花从树上撒落时,她木然的脸上才会转过一丝有生气的表情。

    她已喝完了一瓶啤酒,招手叫来侍应又要了一瓶。她是这儿的常客,只要这个位置,只喝一种水果啤酒,她喜欢酒吧的名字——雪地罂栗。酒吧平时的生意并不是很好,她每次来都能要到这个位置,她在酒吧里很显眼,因为她总带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侍应经过她的桌子时,好奇地盯一下她的笔记本,14“的显示屏里,有一个窗口、一个文档、一大块黑字。

    又有雪从颤动的树枝上撒落,树下的景物在坠落的雪中变得模糊,朦胧中,这片落雪的背后,走来一个身穿白色长褛的女子,等树上的雪落尽了,她从雪里走出来,身形也变得清晰起来,她梳着齐耳的短发,尖尖的脸颊有点苍白,颈上围着一条浅色花巾,随意地搭在肩上,长长的花巾在她身后拖出了翩翩的弧线。

    “嗨”她来到她身边。

    “你可终于来了。”

    “等很久了?

    “等到雪都落尽了。”

    “胡说,外面雪还在下着呢。”

    “你能不能找一次是准时的啊。”

    “就晚了十分钟嘛,反正你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急着去办。”

    除了工作,她常在这儿消磨许多时间,她确实没有什么其他要紧的事情可做。

    怎样才算是要紧的事情?她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上,在电信公司截止前交电话费?如果电话被停机,她就如同在这个地球上蒸发了;完成老板交给的工作?这是上班八小时内的事情;找个男人恋爱?

    “你在电脑里敲了些什么?”她把头伸过来,手指在触摸盘上打了一圈。

    “没什么,等你时乱敲的”她还在想:交电话费、完成工作、恋爱哪一件事情更重要些。

    “让我看看。”

    显示屏上现出了文档和黑字。

    “哈哈哈,罂,你的文字和幽默与你读书时一点没变,还变本加厉。”

    “过奖,过奖,这个本就是写来送你的。”

    “哈哈哈”她笑着靠在她的肩上,颈上的丝巾拂过了罂的脸,象一只蝴蝶从眼前飞过。

    三、

    晚上9点,她象往常一样打开电脑上网,他在线上。

    打了招呼,她把今天在酒吧里写的字传给他:

    有一天,在球上只剩下我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时,上帝问我:那个男人和女人只能留下一个,你会选谁?

    我说:请把女人留下。

    上帝说:这恐怕不合适,把女人留下,将来地球上的人类就绝迹了。

    我说:您的意思是一定要留下男人?

    上帝说:是的,你不觉得这样更合适些?

    我说:那么,尊敬的上帝,请把女人带走,把男人也带走,给我留下一只狗吧。

    这是什么东西?他问。

    一个笑话。

    这也算是笑话?让男人看到会被痛扁的哦。

    哈哈哈,睡前的笑话而已。

    #¥%&

    四、

    “罂,你是我的偶象哦。”

    粟在她耳边说。粟不爱说话,除了和罂。她们在大学同一个寝室,睡同一张床,罂在床的上铺,粟在床的下铺。

    她们用一样的香水,一个牌子型号的内衣,外衣的选择品味,一般由罂决定,粟崇拜罂。

    冬天来时,睡前罂才想起又忘了把床上薄薄的被单换成棉被,她就索性钻进粟的被窝。

    “呵呵,两个人挤会更暖和些。”

    “要不要明天我帮你换床上的绵被?”粟往里挪出些空位。

    “不用了,明天我会记住换这该死的被单。”

    粟洗浴后没有用香水,被窝里散发着她的体香和淡淡的洗发水香味,罂感觉到粟的肌肤,温暖,细腻,柔软。

    “看什么看?咱们的型号是一样的”罂用棉被往粟头上盖。

    “哈哈,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她去搔她的腋窝,她用脚蹬她。

    “哈哈快停手,不然我要笑死了。”

    她们在被窝里闹作一团,笑作一团。

    “你们好吵,搞什么?”室友从床上张头看。

    “去去去,没见过同性恋么?”罂笑嗔。

    午夜,寝室的灯熄了,粟枕着罂的长发,搂着罂的腰紧贴着她的背沉沉地睡去了。

    五、

    大学快毕业时,一个男孩爱上了罂,他叫旭。

    粟搂着罂说:“他爱你,你爱他么?”

    “呵呵,不知道。”

    “不知道?”

    “可能,应该,我想,我没爱上他。”

    “肯定?”

    被窝里,罂看不清粟的脸,粟象以前那样紧贴着她,她的清香,她的呼吸,在罂的背上蔓延。

    罂和旭去看秋天的枫红,那枫林旁有一条小河,清澈的河水上落满了红叶,随波逐流,漂流的红叶时而欢快时而凝郁,水中忧郁的红让罂想起了不爱说话的粟。

    回到学校时粟不见了,同学说她病了回家休养。罂打电话到她家里,找不到粟,粟的家人含糊地说:“她病了,到乡下休养去了。”

    罂再也没有见过粟,家人为粟办理了退学手续,她在寝室的物品一直没有人来取走。

    罂爱上了喝水果啤酒,酒喝完了,空空的酒瓶就塞到粟的那张空床下。这种啤酒喝不醉,有心事时,含了少许酒精的酒,冰,酸,苦,这是思念的味道,很快,思念就塞满了粟的床底下。

    六、

    旭进了网络公司工作,每天在网络上工作到10点。

    罂进了外资公司工作,爱在网上写字,每天晚上9点钟上网。

    旭和罂常常见面。

    秋天,罂喜欢去那座枫林看枫红。

    那是第一次约会罂时的枫林,旭想。

    水上那片忧郁的落红依旧,罂想着冰清不爱说话的粟。

    “有一片罂粟地,花开时,红得更让人着迷”旭说。

    “哦,罂粟?”

    “对,我去旅行时看到过,一大片,想去看么?”

    晚上,罂梦到了水上飘过的红叶,她越过了那条小河,来到一个盆地,盆地里有一大片火红,她想走近,忽然铃声四起,那片火红随即消失。

    “铃——”罂惊醒,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是深夜,天还没亮,她抓起床头的电话。

    “喂?”

    沉寂无声。

    “喂?”罂开始在心里诅咒电话那头的人。

    “罂?”

    冰寒的夜里,一如往昔的呼唤,粟喜欢在罂耳边轻轻说话“罂”还是仍在作梦?

    “粟?是你么?”

    “是我,你还好么?”

    “你在哪儿?”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她的语气似乎只是在昨天离开了,然而,罂心中对粟的记忆几乎只剩下那片水上忧郁的落红。

    “病好了么?”

    “嗯,可以见个面吗?”

    “现在?”

    “你在家吗?”

    “是的。”

    “我可以过来吗?”

    “外面很冷,你身体不好,或者明天我去找你?”

    “恩,也对,深更半夜的。明天下午六点半,我在花湖边的健身院。”

    “好的,到时我去找你。”

    “明天见,晚安,罂。”

    “明天见。”

    粟回来了,这一刻,罂觉得粟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回来了,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七、

    秋天的花湖,水面上铺了一层落叶,有的枯黄有的暗红,水面很静,水中的落叶挡住了落入水中的天色,天晴却寂聊,没有倒影的湖向人们展示着一潭的静止和即将枯萎。

    罂走进花湖边的健身院,穿行在固定的健身器材中,如穿行于铁林钢城中,器材都擦得铮亮,在日光灯下闪着冰冷的光,活动的器材中,人们挥汗如雨。拼了劲消耗体内的脂肪,左脚步出健身院右脚又投身于灯红酒绿烟酒呼喝中,都市人矛盾地生活着,折磨自己的肉体以达到所谓时尚的体魄。

    在铿锵的金属起落声中,她走进健身房,一排的落地窗,三面的落地玻璃,秋天的夕阳即将从城市边上落下,余辉透过玻璃洒在木地板上,光一点点地向窗边移动。想象着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天鹅在地板中心冉冉起舞,罂边想边坐在了窗边的木凳上。

    对面的墙开了个小门,门敞开着,外面是围着铁栅栏的露台,门外的天,象一个大灯泡把光射进门内。罂听到了脚步声,踩在木地板上轻轻的脚步声,从那扇门走进一个绰绰身影,门外的光落到身影的头上、发梢上、肩上,身影从光亮中向她走来,她象天使,她看不清她的脸。

    “罂”她从光亮中走到她身前,身后的夕阳在这一刻落下了。

    “粟”她情不自禁拉住她的手,深怕幻觉中她会消失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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