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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云道长淡淡一笑,论及殷勤妥帖,实乃父子一脉相承。

    何子衿跟着阿念下山,还有些担心,一直问,“沉不沉?”

    “这么点儿东西,有什么沉的。”阿念粉儿有男孩子汉气概,在子衿姐姐面前,累也得咬牙撑着啊。

    何子衿道,“你正长个子呢,别压得不长了。”

    阿念郁闷,“昨儿刚夸我腿长,你变得可真快。”他很矮么,比子衿姐姐小两岁,也矮不了多少吧。

    何子衿偷笑,“我昨天是说你身材比例好,腿长,穿衣裳好看。”

    阿念唇角微翘,“等过两年,我就比你高了。”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学里。这年头儿下午只上一个时辰的课便可放学,但由于阿冽光荣的加入了班里蹴鞠队,今天轮到丁班练蹴鞠,何子衿阿念待他练完蹴鞠一并回家。

    何子衿还是在书院建好后第一次来,何家是碧水县的老住家,何子衿自幼在碧水县长大,书院里认识的人也有几个,像冯煊冯熠也在等同在蹴鞠队的冯炎,冯煊见着何子衿忙打招呼,“何家妹妹,你来了。”

    何子衿笑,“是。阿冽阿炎得踢到什么时候?”说着瞧一眼球场,当即大开眼界,这球场与前世可是大有不同。关键是球门,就一个球门,其形式是这样的,球场中央竖立两根高三丈的球杆,上部的球门直径约一尺。所以,球门是在半空的,而且就是个直径约一尺的小门。何子衿当即便道,“这球门好小啊,怎么踢的进去?”

    冯煊笑,“妹妹说的是风流眼吧。”

    靠,原来人家球门不叫球门,叫风流眼。好在何子衿脸皮够厚,点头,“是啊,这么难踢。”唉哟,看她弟弟跑的多带劲啊~

    冯煊道,“丁班年纪都小,是踢的不大行,多练练就好。”

    阿念道,“煊弟,我先带姐姐去师娘那里说话,一会儿阿冽他们练完,你来叫我们一声。”

    冯煊笑,“也好。”

    何子衿对蹴鞠运动也没什么兴趣,看了会儿就跟阿念走了,还问,“阿念,你在哪儿上课,带我去瞧瞧。”

    阿念立刻带他家子衿姐姐去教室,阿念由于个子矮功课好,正在头排中间,一个教室二十来号人,桌椅收拾的整齐干净,还有几个学生在教室里用功,何子衿没好多看,忙同阿念去雷先生那里。何子衿不用问也知道雷先生是教阿念功课的先生,阿念道,“雷先生在讲四书,对我很照顾,师娘也在这儿,还有个小师妹。书院里男孩子多,省得他们唐突了姐姐,姐姐到师娘那里坐一坐,我正好也要跟先生请教功课。”

    何子衿笑,“也好。”

    书院里自有各位先生住宿之所,小小一所青砖黛瓦三合院,山中不缺花木,这院子也收拾的极为整齐。何子衿有天生的外交才能,何况她在碧水县也算小小名人一个,进了屋,先微身一礼,雷太太忙拉何子衿起身,笑,“早听过姑娘的名声,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怪道能养出那样好的花儿来,人也这般钟灵毓秀。”

    何子衿笑谦,“师娘过奖,我也不过是运道好些,养花弄草,玩笑罢了。家父常说世间百行百业,唯传道授业,方是功德大道。”又道,“我小名儿子衿,师娘叫我名字就是。”见雷太太身边儿一个与阿念年纪相仿的小姑娘,遂笑问,“这是师妹吧?”

    雷姑娘笑唤一声,“何姐姐。”

    何子衿笑赞,“怪道人家都说书香门第,一见妹妹这浑身气度,我才明白这四字含义。”

    何子衿把雷家上下赞个遍,好话谁不爱听,雷先生都笑,“跟你师娘师妹说说话儿吧,晚上在家里用饭。”这年头,师生关系是极亲近的,何况阿念这种功课一流的好学生。他都能把子衿姐姐带来,就说明跟雷先生关系不差。

    何子衿笑,“先生赐饭,不敢相辞,只是一会儿我们还得下山,怕回去晚了令父母牵挂。今天我来认认门儿,以后少不得常来打扰先生师娘的。”

    雷先生一笑,不再勉强,叫了阿念去书房说功课。

    何子衿与雷太太雷姑娘说话。何子衿先把背篓里的一段藕送给雷太太,笑,“藕不比别的,现挖现吃才有滋味儿。这是早上挖的,也还新鲜,一点吃食,师娘要与我客气,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雷太太笑命家里小丫环接了,又吩咐丫环摆了茶果。说到藕,雷家母女才知道何子衿是去道观抄书,傍晚与弟弟们一道下山回家。何子衿笑,“以前家里长辈常去朝云观烧香,与道长师傅极熟。我小时候在姑祖母家附学念过两年书,略识得几个字,有空便去朝云观看书。”

    雷家书香之家,说来雷姑娘也没专门跟女先生上过学,不过,字总是认得的,雷太太亦道,“咱们女人虽不必像男人那样读书考功名,认一认字总是好的。”

    雷姑娘便问,“姐姐看的都是什么书?”

    ……

    待冯家兄弟连同阿冽过来找何子衿阿念,何子衿才看到冯灿与阿念一并自雷先生的书房出来,何子衿笑着打招呼,“阿灿哥也在。”

    冯灿笑,“在书房就听到你的笑声。”

    何子衿道,“那就说明你不够专心,我专心的时候,不要说笑声,就是打雷也听不见。”

    冯灿哈哈笑,“估计你那会儿是在睡觉。”何子衿有个出名的事儿,有一回打雷,那真是惊天动地一大雷,全县人民给雷震醒了九成九,没醒的大概只有何子衿一个。何老娘都说,睡着后真是神鬼不知。

    何子衿白他一眼,雷太太笑,“阿灿你年长,要让着子衿些。”

    因天时不早,略说几句话,一行人便告辞了。

    何家晚上喝了回莲藕排骨汤,自从阿念阿冽晚上要加一餐夜宵,何老娘心疼孙子,于是,这晚饭愈发丰盛了。

    重阳节后,何子衿基本就没什么事了,故而时常去朝云观。这一日,何子衿正在抄书,朝云道长闲来无事在一旁指点何子衿书法,用朝云道长的话说,“烂得叫人看不下去。”何子衿鹅毛笔写字很不错,毛笔就不大行了。何子衿原也不想用毛笔,她嫌速度慢,还浪费纸张。朝云道长身家丰厚,最见不得这种小鼻子小眼,于是赞助何子衿笔墨,让她抄书时练一练毛笔字。

    就见闻道匆匆进来,朝云道长漫声问,“什么事?”

    闻道双手奉上一只红漆四角包金拜匣,朝云道长接过拜匣,打开来,里面是一封信与一条锦帕包着些什么,朝云道长只看一眼便神色大变,他并没有取出拜匣里的东西,反是将拜匣缓缓合上,轻声问,“送拜匣的人在哪儿?”

    闻道恭谨答道,“就在门外相侯。”

    朝云道长想说什么,张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良久,他方道,“子衿,你先回吧。”

    何子衿不敢多问,更不敢多说,笔墨都没收拾,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她终是不放心,想劝朝云道长一句,扶门回首时,却见朝云道长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隐有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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